空雾散去,外界的温度却回不到夏季的30度,白天的温度已经到了20度左右,夜里约莫只有15度左右。
氤氲的热气蒸腾,很快驱散了快到初秋的一股寒意。
“宋老,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程野接过水杯。
“不麻烦,我们三个老骨头,也算临死前风光了一回。”宋老笑得开怀,何老和周老也连连点头。
可笑意褪去后,宋老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程检查官,您挑的这批人确实都是能下死力的老实人,这点符合拓荒标准,哪怕是当年军团招人,这种人也能顺利的通过考核,但说到荒野生存和拓荒风险,他们的底子还差得远啊。”
“嗯”程野并不意外,微微颔首。
在宋老这些拓荒老兵眼里,矿场家庭、小型聚集地的流民们确实没见过真正的风浪。
这也正常,即便是大开拓时代,也不是人人都敢直面荒野。
有人躲着、藏着,没经历过生死危机,再寻常不过。
“实话说,我和王康也没什么荒野经验。”
程野坦诚道,“我这辈子就出过一次幸福城,还是前几天去大波镇勘探地形。王康更是一次没出过城,论实战经验,可能还不如那些流民。”
“是,这就是我们最担心的情况。”
见程野把话说开了,宋老直言不讳,“似王检查官没出过城,或许对外界还存着警惕,但您去过一次,没遇到危险吧?”
“危险?”
变异疟蚊算不算,普通人遇到,没有武器肯定会被吸成人干。
守灵蜘蛛算不算,那么大个的野生感染源,碰上蛛丝就会被感染。
可这些在他日益增强的能力面前,早已算不上威胁,顶多算意外。
程野摇了摇头:“没有。”
“是啊,正因为没遇到危险,您可能觉得外面不算危险,顶多夜里多些警惕。”
宋老似乎会错了意,以为他什么都没碰到,程野也不纠正,静静听着。
“单人在荒野遇到的危险其实不多,也就特殊感染体会在夜里偷袭。但大波镇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或许一年半载都碰不上一次特殊感染体。”
“但人数只要一多,风险就会立刻暴涨,尤其是五百人.”
宋老面色愈发凝重。
“拓荒兵团内部有句歌谣:山不住,水不留,人多处,莫久踞!”
“这‘山’,不是指万里大山,而是地形复杂、人迹罕至之处。上个时代留下的感染源,到今天也就发现了十之一二,更多的藏在这些地方,等着人类用命去探。这种易藏危机的地方,切记不可久居,否则迟早被未知感染源盯上偷袭。”
“‘水’便指大波镇这般地形,水流湍急,暗藏汹涌,危险常随水至。临江的支流汇聚后,必然会带来些感染源,有的沉在水底,有的浮在水面,有的甚至会循着活人气息上岸,寄生感染人类。”
说到这,宋老长叹一声:“危险和机遇从来相对。当年我们拓荒建码头,就为修个联通海省的码头,四万人,死了足足一万三。那还是感染源不多的大拓荒时代,换作今天,恐怕四万人都得填在那码头里。”
一句句肺腑之言砸下来,程野心底微沉。
这些危险他并非没预料到,只是人总难免下意识忽略风险,更看重机遇。
现在被宋老提及,也让他瞬间意识到了在庇护城的保护下,有些太过于放松警惕了。
建设卫星城的计划是重要,可在这之前,必须要防得住那些神出鬼没的感染源。
“那人多处,莫久踞呢?”王康在一旁出声问道。
既然山不住,水不流都有额外的意思,这一句肯定也不只是字面意思。
“嗯,这一句讲的就是人口规模带来的危险程度变化。”
何老接过话头,“三十人以下,可算单人行动,不会吸引潜藏的感染源。但从三十人往上,人类散发的气息就会自然引来感染源、感染体。”
“三十到一百人,兵团定为‘警戒级’,必须布置完善警戒,可能遭遇感染体偷袭。”
“一百到三百人,是‘危险级’,宿居荒野,必定会招惹感染源靠近。”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没有例外,是必定。只要附近三公里内有感染源,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
“三百到一千人,定为‘高危级’。这时候不仅会引来零散感染体,还会形成规模性聚拢。宿营超过一定时间,感染源会被强烈吸引,必须派队伍不断清理周边才能维持安全。”
何老没再提更高的等级,想来是怕吓着两人。
周老在一旁补充:“若是没有河流,有一批的卫星城分担火力,又有军团的人手全天候巡逻扫荡,不会有我们说的这么危险。但白水河从大波镇周边过,幸福城没办法在上游设卡拦截,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我明白。”
程野重重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边缘。
这正是他先前顾虑的,长水镇无人选择,大波镇便成了临江支流沿线的第一个感染源触发点。
若真有感染源顺流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大波镇。
可这便是选择地利必须承担的代价,废土之上,从没有既安全又遍地机遇的地方。
就算有,也早被超级庇护城或大小聚集地占据,根本轮不到现在来开发。
“至于怎么应对感染源侵袭、怎么布防,我们就不班门弄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