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一字一句道:“便流传说:奋威將军吕布之所以拒绝王司徒所提的蔡琰,乃是因为……
吕布早已与议郎何顒、城门校尉伍琼、尚书周毖等几位大人的爱妾暗中有染,私情甚篤,故不忍再娶蔡氏女耳。”
“什么?!”吕布惊得几乎从席上跳起来,满脸的匪夷所思,
“公台!你……你让我造自己的谣?还是如此不堪的谣言?这岂非自毁长城,雪上加霜?!”
陈宫却异常冷静,他抬手虚按,示意吕布少安毋躁:“温侯,此非自毁,实乃金蝉脱壳、搅乱浑水之计!”
“请想,那面首流言,恶毒在於其难以自证,且直指太后与温侯,足以引发天子之忌,乃绝户之策。
而我等新造之流言,虽同样不堪,但其矛头却指向了何顒、伍琼、周毖等人。”
“此计一石三鸟:第一,將此番舆论爭夺,从君臣大义的致命高度,拉低到官员私德有亏的坊间谈资,极大冲淡面首流言的致命性。
第二,何顒、伍琼、周毖皆是袁隗门下走狗,此流言一出,他们必然阵脚大乱,且会极力帮助温侯澄清谣言。
第三,也是最妙的一点……”
陈宫嘴角露出一丝冷誚的笑意:“这等风流韵事,传播最快。
越传越快,越传越离谱,我等还可继续散播一些更加离谱的谣言。
到那时,人人皆知乃是有人蓄意抹黑温侯,再有留言也没人相信。
便是连太后面首之事,也不攻自破了。
我以谣言破谣言,当水被彻底搅浑时。我等正好藉此乱局,从容实施前三步。”
吕布听完,目瞪口呆,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公台之谋,真是……真是剑走偏锋,鬼神莫测!布……服了!”
吕布眼神复杂。
眼前的陈宫,年方过而立,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他的计策狠辣果决,步步紧逼,带著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锐气,一种欲將这浑浊朝堂捅个窟窿的痛快淋漓。
这种几乎不加掩饰的锐气,正是如今的吕布最需要的!
重生以来,他独自面对重重陷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此刻终於有了一个智慧超群、一腔热血的臂助。
“得公台,真乃天赐我也!”
吕布心中暗道,那份因重生而始终紧绷的孤独感,在此刻终於土崩瓦解。
前世,陈宫经兗州之变,与自己漂泊徐州,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稳固的根基可供施展。
空有抱负,却无处著力,只能在困顿中渐渐消磨了锐气,眉宇间总带著化不开的忧鬱与无奈。
自己也曾无数次在深夜捫心自问,是否……误了公台?
今生,绝不会了!
吕布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今生,他手握并州狼骑与西园精锐,背靠何太后,更顶著诛董护国的首功与大义名分。
他提供给陈宫的,不再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破船,而是一个足够广阔、足够坚实的平台!
“这一世,我便为你陈公台,搭好这登台拜將的阶梯!
你有何等经天纬地的谋略,便儘管使出来吧!让这雒阳城,让这天下,都看看你陈宫的手段!”
心中豪情激盪,吕布只觉胸中块垒尽去,多日来的憋闷和愤怒化为一股昂扬的战意与期待。
他猛地一握拳:“好!就依公台之计!成廉!”
“末將在!”成廉应声而入。
“立刻按军师之言去办!尤其是最后一步,挑选机灵可靠的弟兄,做得隱秘些!”
“诺!”成廉虽不明就里,但毫不犹豫领命而去。
侧厅內,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吕布、陈宫、高顺三人相视,一场暴风骤雨的反击,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