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九天惊雷,在袁绍耳边炸响!
“什么?!”袁绍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南皮!那是他的起家之地,是他的根基所在!
渤海郡的豪族、他摩下许多文臣武將的家眷、乃至他袁氏的部分亲族和积累了多年的財富,都在南皮!
南皮若失,等於被刨了祖坟,军心立刻就要崩溃!
黎阳!
那是黄河沿岸最重要的渡口和军事要塞,是河內郡进入魏郡、直抵鄴城的咽喉门户!
黎阳若失,吕布的援军和粮草便可源源不断自此涌入,鄴城將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
一瞬间,袁绍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围攻邯郸,本是想速战速决,捏死吕布这只孤军。
万万没想到,吕布的触角竟然如此之长,高顺和公孙瓚如同两把铁钳,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狠狠扼向了他的咽喉!
邯郸城下的吕布,瞬间从“瓮中之鱉”变成了牵制他主力的“诱饵”!
“完了————全完了————”袁绍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先前的復仇怒火被冰冷的恐惧彻底浇灭。
袁绍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撤————撤军!”袁绍几乎是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
“全军拔营,撤向————”
他伸出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竟不知该指向何方。
黎阳?鄴城?还是南皮?
这三个地方,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同时烫在他的心上。
“主公!”谋士郭图率先开口,语气急切,“当务之急是稳定中枢!应立刻回师鄴城!鄴城乃我冀州根本,只要鄴城不失,则法统不坠,人心不乱!黎阳、
南皮之围,可徐徐图之!”
“荒谬!”一旁的沮授立刻反驳,“黎阳乃黄河锁钥,河內门户!若黎阳有失,吕布之兵便可长驱直入,直逼鄴城城下!届时,鄴城再坚,亦成孤城!授以为,当集中全力,先救黎阳,將高顺赶回黄河对岸,稳住西线,再论其他!”
“那南皮呢?!”一声带著哭腔的质问响起,“夫人、公子们皆在城中!渤海诸公的家眷亦在!若南皮城破,公孙瓚的白马义从何等凶残————届时,我军心————崩矣!”
“黎阳乃咽喉!”
“鄴城乃根本!”
“南皮乃家室!”
帐內顿时吵成一团,各方將领谋士各执一词,皆有其理。
袁绍头疼欲裂。
每一个选择都似乎通向绝路,每一个放弃都意味著无法承受的损失。
他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城池关隘,而是南皮府邸中,幼子袁尚那聪慧的笑容,以及妻妾们惊恐的面容。
“传令!前军变后军,以张郃所部为先锋,文丑旧部断后————全军,即刻东向,急行军,回援南皮!”
他选择了情感,选择了维繫军心最后的纽带,也选择了去面对他最凶恶的敌人公孙瓚。
“那————黎阳和鄴城?”有將领迟疑地问道。
“令黎阳守將死守待援!告诉审配,鄴城,就交给他了!”袁绍几乎是吼著下达了命令,隨即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倒在胡床上。
他知道这是一个冒险,一个巨大的冒险。
他將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吕布,將通往心臟的咽喉要道交给了命运。
但此刻,他別选择。
城头之上,吕布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袁绍大军,嘴角终於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冷笑。
“传令全军,打开城门,清理战场,加固城防。”
“文远,赵国,我就交给你了。”
“我们的根,就从这里,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