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然是九月中旬,但是这个地方依旧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凉爽,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不遗余力的把热辣辣的能量传送到大地的表层,远处的热浪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侵袭过来,给这辆车箱内温度原本就很高的破旧小巴有增添了些许的燥热。
“妈的,真是热死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胖子本身就很怕热,此刻更是显著,他手里拿着刚刚在前面休息站里买来的湿巾,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额头,但依旧不能阻止那些汗液高速的分泌。
就像每一部小说里都会出现的胖子一样,胖子的名字也叫胖子,或者说因为他的体型特征实在太过于明显,所以,人们通常都选择忽视掉他们原本的许是很有个性的姓名,对他们统称胖子。
胖子很黑,像是成年都下地干农活被日头晒出的黑,但胖子的皮肤却是十分的细腻,丝毫没有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迹象。
当然,也没有人去询问和深究过胖子的出身究竟是什么,他们这拨儿人,就像做数学题时被随机抽取出来的,上车前没有过交集,下车后依旧形如陌路。
“我说,能不能开会儿窗户啊。”胖子手里的先前那块湿巾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又重新抽出一条来,擦拭自己的脖子。
“外面也没有比里面凉快到哪儿去,您瞧着这日头足的!”回答他的是开车的司机阿左,阿左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此刻正从后视镜里盯着已经把T恤衫掀开露出层层肚腩的胖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车子的制冷设备早就已经坏了了,胖子看了看公路上已经被日头晒的有些暴起的沥青,寻思着自己这身肉放出去不出三分钟可能就能沥出油花来,只能骂骂咧咧的放弃了。
“胖爷,您喝口水,咱车上,别的不说,水管够!”阿左用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指了指车厢发动机啊那边放的用塑料包裹好的一箱水
前排坐着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见状帮忙把箱子划开,取出不知道是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没多久瓶身上还挂满了周围空气液化而成的小水珠的一瓶水,娉娉袅袅的走向后排。
“大哥,您的水。”
“算你小子识相。”胖子笑得双眼只剩一条缝,毫不客气地接过水瓶,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的几口喝干,瞅也不瞅那送水来的女子。
女人有些尴尬,本来啊,人家好心好意的帮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女人闹了个没趣,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心里十分不爽。
胖子一个粗狂的大老爷们儿哪来的那么细腻的心思,看女人回去了也没别的反应,用水把最后一块用完的湿巾打湿,然后一手扯着自己的早已发黄的白色T恤衫,一手拿着再次被淋湿的湿巾从脖领里往下擦。
显然物理降温还是有效果的,很快,胖子嘴里也不嘟囔了,手下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将湿巾还夹在衣服和皮肤之间,呼呼的睡了过去。
一时间,车厢内寂静无声。
*
胖子是被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吵醒的。
盘山公路的后半段路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变得崎岖泥泞,饶是像阿左那样的技术精湛的老司机也把车子开得扭扭歪歪的。
胖子的前座是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孩子看上去还不到三岁的样子,脸色蜡黄,听哭声也觉得是那种底气十分不足的。
起床气很大的胖子很不满:“姓李的,能不能管好你怀里的崽!”
被唤作“姓李的”男人虽然主业看不出来是干啥的,但是副业显然不是家庭煮夫,果然,孩子在他不得章法的拍打下,哭的更凶了,“姓李的”男人只能尴尬的朝胖子道歉,语气是要多唯唯诺诺就有多唯唯诺诺:“大哥对不起啊,我也不会看孩子,吵着您睡觉了。”
“不会带孩子还把孩子带出来,”胖子显然很鄙夷,看着男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猥琐:“我说,你老婆是跟别人跑了吧?”
“是,是,”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原本在鼻梁上的黑粗框眼睛也因为他的手忙脚乱滑落,露出了他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孔,但自顾不暇男人没有功夫管,只能轻轻的拍着怀里还在大哭的孩子,嘴里把能想到的儿歌都唱了一遍。
孩子还是不停地哭,哭声给这原本就很闷热的车厢平添了一份烦躁,有人开始小声的发表自己的不满了,男人的鼻尖开始冒汗,想制止孩子却又没有办法。
“大哥,把孩子给我吧。”说话的是前排靠窗的女孩,看着女孩儿脸上的睡痕,很显然女孩儿也是被吵醒的。
男人很不好意思的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不起啊,妹子,吵醒你了。”
女孩儿很善解人意的笑了:“没有关系,也该醒了,把孩子给我看看,我在老家也经常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的。”
男人忙不迭的道谢,却有些羞赧的不敢直接把孩子交给她,女孩儿见状,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棒棒糖,男人手中的孩子晃了晃:“宝宝,过来找姐姐,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不知是糖果起了作用还是哭累了,小孩儿的哭声减缓,用两只不怎么圆润的小手去够女孩儿,女孩也不见外,把小孩儿抱进了怀里。
总算恢复了平静。
一直对这边情况冷眼旁观的胖子不屑的冷哼一声,趁大家的目光没有注意他,低下头查看足以和自己体型相媲美的大书包,还在,胖子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