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生物为了让自己从莫大的压力中好过一点,都会想办法自救,努力平衡。
安萨尔摸到一点滑溜溜的水。
他啧了一声,抽出手,捻了捻,感受着指腹上黏连的虫翅液体,不悦道:“卡托努斯,你在干什么。”
做坏事的是人类,道歉的却是可怜的军雌。
卡托努斯颤动鞘翅:“请不要在意,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军雌就是这样,阁下。”
他吞下了莫须有的罪状,硬着头皮道:
“您继续吧。”
安萨尔颔首,重新找对位置,将荧光粉涂抹在上面。
冰凉的化学膏在软膜上铺开,人类的指腹来回推动,涂得相当细心、平整,由于卡托努斯在升温,鞘翅的膜缝也在升温,甫一涂上,黑暗中便出现了一道与鞘翅形状相同的幽绿色的荧光弧线,倒映在安萨尔的视网膜上。
实话说,那是相当诡异又梦幻的景象,荧光照亮了鞘翅上的骨骼轮廓,收缩的软膜被光芒覆盖,只留下铁灰色军服上清浅的水痕。
果然不是颜色不对,这道荧光的确像是圣诞树上的装饰灯带,温馨,漂亮,足以驱散一切烦闷和不安。
卡托努斯垂着头,长发略有狼狈地铺在后背,少部分随着他垂头的弧度悬在空中。
他微微偏头,桔色的瞳孔里有点水迹的倒影,看向安萨尔的时候,眼角微微发红。
好在荧光是绿色的,照不出他的狎昵与难堪。
“阁下,您现在好点了吗?”卡托努斯强作镇定地问。
安萨尔凝视他,眼睫一颤。
他知道,军雌是在问他因黑暗产生的紧张情绪有没有散去一些。
事实是,他当然很受用,受用于对方的法子,以及反应。
他点头:“当然,托你的福。”
卡托努斯脸色一松,腼腆地垂下眼帘,道:“太好了,那我们继续出发……”
“等等,卡托努斯,我们不是还有半边没涂吗?”安萨尔歪头,提议。
卡托努斯膝盖一软,僵硬地回头,瞳孔里满是恳求和震惊,他希望人类能放过他,但他说不出口,人类的视力不好,更没法透过黑暗读懂他的诉求。
最后,他只能委婉地拒绝:
“您,您不是好了吗?”
“好了,但没好全。”
安萨尔道。
卡托努斯:“……”
安萨尔:“而且,我发现这里的荧光矿石粉,没有涂均匀。”
人类再度伸出手,揉在了他的鞘翅内。
粗砺的矿石粉碾压在神经末梢上,一遍一遍,来来回回。
卡托努斯重重一喘,手掌咔嚓一下虫化,凿进了墙里。
土块崩落,碎石脆响,回荡在死寂的地窟内。
安萨尔啧了一声,伸手,从后面捂住了卡托努斯的嘴,警告道:“小点声,你想引来敌人?”
卡托努斯咬紧牙关,吞下了喉咙里的一切杂音。
安萨尔拍了拍他的脸,扯开对方的鞘翅,继续涂抹。
十分钟后,军雌收获了鞘翅上两道湿润的荧光带,以及一对曛红的眼尾。
好在,人类看不到。
安萨尔将荧光粉的小罐子,拧紧,晃了晃,放入军雌潮湿的掌心。
“感谢款待,卡托努斯。”
卡托努斯恍惚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款待这两个字背后的情感色彩究竟为何,但至少,安萨尔确实比看起来好多了。
真是太好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