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他继续爱我,也不乞求他会去恨我,我只希望,他可以忘记我,这样他才不会痛苦下去,所有的痛,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林霏
丞相家是不是太节俭了点呢?马车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其中一个木轮磨损的厉害,上面都有一个食指指甲壳大小的洞,车上只有一个窗户,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车厢里面也就是一排参差不平的木椅,整个车厢估计最多也就能挤着坐三个瘦子,看样子这马车是很久都没有被人使用过了,没有马夫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马也没有,只有两匹老驴拉着,车厢里面堆着些新鲜可口的萝卜,也不知是打算干什么用的。再看旁边悠悠路过的一辆马车,两面小窗整洁透亮,两匹骏马一看就知道正值壮年,雄赳赳气昂昂的在马夫的指挥下前行着,一阵风吹过,吹起了窗边帘子的一角,依稀可以看见车厢里宽敞的空间和舒适的布置,而他们要坐的这个呢……
苏蓁蓁哀怨的看了一眼皇甫君谦,在心中默念:为什么人家的车是那样的,而我们这里的车被风一吹木头摇晃拍打的声音就这么大呢?
皇甫君谦默默地撇过头,故意不看苏蓁蓁的眼神,其实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差,记得前几天管家问他要一辆怎样的马车,他就随口说要越烂越好,只要能坐就行。结果,真的是“能坐就行”啊。
“现在可好,没马夫,车又这么破,也不知道我们身上带的盘缠能不能撑到我们找完三个你说的那些宝贝之后,更不知道我们该怎么指挥这些老驴们往前走。爷,这计划是您想出的,你负责,我先去睡一会。”说完她就试着爬上了那辆马车,手指摸上了车上的帘子,结果还才碰到,那帘子就掉了下来,滚起了好厚的一层灰,只留下苏蓁蓁与皇甫君谦面面相觑。
皇甫君谦在地上建起一根枝条,对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娇嫩的白萝卜往里一戳,往马夫专属的位置上一坐,有点饿了的老驴看到了萝卜就激动了,鼻孔里喷着粗气。于是皇甫君谦非常客气的将那根戳了萝卜的枝条往老驴的斜前方一放。
“爷,你干什么啊,很疼的!”
老驴看到美食就在不远处就想努力往前走,想吃到它,所以马车也就向前面前行了,可车轮是有瑕疵的,而且皇甫君谦身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支撑。于是马车一加速,他就由于惯性往后猛地一倒,头就狠狠砸在准备睡觉的苏蓁蓁的怀里,而这一砸,又很成功的把苏蓁蓁的疲倦因子给砸出去了。暂时失去了睡觉欲望的苏蓁蓁没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干,于是也戳了个萝卜,跟皇甫君谦坐在外面吸引老驴前进,顺便就跟皇甫君谦闲聊起来,打发一点点无聊,也顺便满足一下苏蓁蓁她的好奇心。
“爷,我们为什么要先去南海而不是先去京城啊,明明京城的距离要短很多。”
“现在是冬天,情花在冬天就会进入一种休眠的状态,当然这种休眠不是指像你这样呼呼大睡一整个冬天,而是法力就会不自觉地被隐藏起来,外表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样,现在去了我们很难在人群之中找到情花。所以,我们就要去对鲛皇泪下手。”皇甫君谦略为耐心的解释一下,早点说以后行动也会顺利很多。
“而这鲛皇泪嘛,据说……”
南海啊,那样也就可以看到林霏了吧?苏蓁蓁想。
林霏是苏蓁蓁在幼时交到的好友,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可却也最交心。
记得她十二岁那年,比她年长两岁的姐姐苏芃芃学艺归来,练得一身好武功,让爹娘都自叹不如,于是苏蓁蓁就缠着姐姐要苏芃芃带她去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玩,姐姐被缠的无奈,在娘的允许下,便带了些盘缠带苏蓁蓁去了南海的一个小渔村。可刚到南海不久,她姐姐就被师傅因事召回,她姐没怎么考虑就把她留在了那个村里,连盘缠都忘记给她分一点就急匆匆的走掉了,留下苏蓁蓁一个人在那里哭,不知所措。而这个时候,林霏出现了,十六岁时的林霏身着一身衣服上不知缝补了多少个补丁,头发披在身后,放了一朵野花,右手挽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些野菜和几个小小的果子。林霏救了她,那段时间,她们靠饮清泉、食野菜野果维持体能,林霏总是带她去认识很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看到了蒲公英飘飞、看到了怎么样去腌制咸鱼……。在白天,她们靠挖野菜、拾野果换钱以维持生计;在晚上,升起一圈小小的篝火,她们就靠在旁边说着自己的小秘密。这样的日子,她原来想都不敢想,可是跟林霏在一起相处玩耍,她却愿意去试着接受。
林霏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待人温和,有时苏蓁蓁耍脾气时她也不恼,跟苏蓁蓁以往见过的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们完全不一样呢,林霏的心中给每个人都留了一席之处让苏蓁蓁待在她的身旁有种惬意感,一种仿佛不会再被世俗所扰的惬意,心,静下来了呢。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苏蓁蓁最后还是被寻来的父母接走了,她忘不了,在她跟着父母上马车前时,看到的林霏的眼,虽含着不舍的泪花,更多的却是充满了祝福。
“蓁蓁,你在想什么呢?”皇甫君谦的声音将苏蓁蓁生生地拉出了回忆,苏蓁蓁往前一看才发现她手中树枝戳着的萝卜不见了,蓦然往旁边一看,只见皇甫君谦的树枝上赫然插着两个萝卜。不难想出,在她回忆的时候,萝卜掉出去了,还好皇甫君谦眼疾手快把那根萝卜接住,才避免了俩驴争萝卜的场面。
“我在想我的一个朋友,借着这次去南海,我想去见见她。”那么好的一个姐姐,不知道嫁人了没有?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归处呢?
看着又陷入回忆的苏蓁蓁,又看着走了快一个时辰他们都还没看到城门。他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一路看来要很无聊了。
不行,要找点乐趣才行,往怀中掏一掏,掏出经常用的那把纸扇,施了点法力在上面就往车后一扔,车速顿时提高了三倍有余,老驴本来还在努力的追寻着萝卜,突然觉得脚下一轻,速度快了好多,可是,为什么还是追不到萝卜呢?看着苏蓁蓁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皇甫君谦故意使坏,使马车突然往后一抖,始料未及的苏蓁蓁便“嘭”的一声砸在了车厢内的木板上,疼的她嗤牙咧嘴。
“这么慢的速度娘子你想必也不舒服,为了娘子,我决定等出了城门,我就施法让马车载着我们飞过去,飞行快是快,可为夫现在是凡人身,法术用的不如上辈子流程,所以说飞的速度是很快但飞的过程中可能会抖得有些厉害,娘子等下你可要坐好了。”说罢,勾唇轻笑,满意的看到苏蓁蓁瞬时清醒过来,唯一不满意的是,好像苏蓁蓁发现是他故意害她撞到木板上的。
用飞行的速度到底是比驴拉车的速度快,不到三个时辰,两人俩驴一车就稳稳地停靠在了南海旁的一个小渔村旁边,苏蓁蓁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可是她眼前的这个小渔村跟记忆中好像不太一样了,记忆中的那个小渔村,虽然破旧落后,可到底还算是完整的,该有的墙有,该有的渔网也是整整齐齐的挂在屋前的,住在那里的人们其乐融融。而现在的这个,里面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留下来的年轻人要么是因为腿脚不好或身有其他残疾,要么就是苦劝家中老人一起随他们离开的,而房子塌的塌,垮的垮,渔网随随便便扔在一旁。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爷,这里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地方。”苏蓁蓁喃喃道,不会的,这不会是她原来住过的那个村庄。
“蓁蓁,在最近一百年里,南海旁边就只有这一个村庄……”
苏蓁蓁听到皇甫君谦的回答后就呆住了,为什么她离开的这五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发生了什么灾难了吗?
那么,林霏姐姐又会在哪里?
苏蓁蓁突然出手,拉住了一个从身旁经过的老妇人,她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请问、请问林霏姐姐在哪?”
却不料老妇人使劲甩开了苏蓁蓁的手,老妇人往后退了几步,大喊道:“就是林霏那个妖妇,才害得我们村变成这样。这个人认识林霏,说不定是林霏的同伙,大伙把她赶出村去!”
老妇人刚喊完,旁边就有十几个人拿着锄头、拾起石块向苏蓁蓁砸来,而苏蓁蓁此时却愣在原地,皇甫君谦赶紧将苏蓁蓁往旁边一拉才避免她会被砸的命运。
怎么可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林霏姐姐怎么可能会是妖妇?她那么喜欢那个村庄,怎么可能会害这个村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会的……不会是她……!”苏蓁蓁大喊出声来。
“可偏偏,就是她。”一个男子缓缓从水中显出身子,深蓝色的鱼尾,苍色如稠长发迎风轻轻飘舞,蔚蓝色的鱼鳍,日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他披了一层金色的轻纱。他的目光,淡淡的,却又像着大海那般深不可测,他的眼如星空,肤如白瓷,唇如淡色桃花。
“安歌。”在一旁的皇甫君谦念出这个自海中来的男人的名字。
现任的鲛皇,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