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勋贵附和道。
他们心里盘算着,今日之事虽被温禾搅了局,但两日后朝议时,他们召集更多勋贵大臣施压,不信陛下不惩处温禾。
温禾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嘲讽,继续吟诵,声音愈发低沉,却字字清晰:
“可怜少壮日,适在穷贱时。”
“丈夫老且病,焉用富贵为。”
这两句诗,更是道尽了寒门学子的无奈。
年少力壮时,身处贫贱,只能埋头苦读。
等到终于熬出头,却已年老体衰,即便得了富贵,又有何用?
当高月将这两句诗复述给李世民等人后,萧瑀赫然长叹了一声。
“他们确实可怜。”
可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在他看来,出身低贱是命中注定,即便可怜,也改变不了士族与寒门之间的差距。
这是延续了数百年的规矩,不是一句诗、一个人就能轻易打破的。
“不过无病呻吟罢了!”
一个身着紫袍的勋贵斜睨着殿外的温禾,语气里满是轻蔑。
在他们看来,温禾先前吟诵寒门苦辛,不过是走投无路后的“示弱”。
想用几句诗博陛下同情,掩盖自己辱骂老臣、激晕褚亮的过错。
其余勋贵也纷纷点头附和,有人甚至嗤笑出声。
“一个田舍儿,读了两句书就敢在皇宫门前舞文弄墨,真当自己是文坛大家了?”
他们簇拥着昏迷的褚亮,本想尽快离开这尴尬之地,却没料到温禾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诗句内容陡转,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戳他们的痛处: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手不把书卷,身不擐戎衣。
二十袭封爵,门承勋戚资。”
温禾的声音不高,字字珠玑,清清楚楚的进每个勋贵耳中。
原本嘈杂的宫门前瞬间安静下来,下一刻,爆发出震天的怒喝。
“狂妄!竖子敢尔!”
“温禾!你这是要自绝于满朝文武吗!”
几个勋贵猛地转身,指着温禾的手指因暴怒而青筋暴起,猩红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
他们为何如此震怒?只因这几句诗,句句都在撕他们世代珍藏的“遮羞布”,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开篇便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名门望族”身份踩在脚下。
温禾竟然敢讽刺他们世代居住在朱漆大门的深宅大院里,自诩天潢贵胄,可府中子弟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乳臭小儿。
论才干,不及寒门学子的十分之一。
论心性,更是娇纵蛮横,连基本的礼数都未必通晓。
骂他们不过是靠着家族荫蔽、尚未断奶的无知孩童。
这让以门楣为荣的勋贵如何能忍?
更让他们气血上涌的是“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大唐尚武,男子以英武剽悍为傲、
可他们的子弟自幼养尊处优,吃的是膏粱厚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肌肤白皙得像涂了粉的妇人,手指纤细得握不住刀柄,连风吹日晒都经不住。
这哪里是嘲讽子弟的形貌?
分明是暗指他们缺乏男子的担当。
身为勋贵之后,既不能像先祖那般披甲上阵、为国立功,也不能像寒门士子那般苦读经书、为朝分忧。
只能在深宅大院里做个娇弱妇人。
这是对整个勋贵群体的羞辱,是在骂他们断了先祖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