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一首诗,竟把褚亮逼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们这些勋贵,怕是要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更会让陛下对他们生出不满。
“这温禾,真是个煞星!”
一个勋贵咬牙切齿地说道,眼底满是恨意。
“两日后的朝议,咱们必须联合更多人,一定要让陛下严惩此子,否则后患无穷!”
其他人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能扳倒温禾,只怕日后他们的子弟便再难进入弘文馆了。
百骑司的校场上。
烈日如火球般悬在半空,晒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像是被烤得扭曲。
谁也没有想到,这才入春没多久,天气竟然就这么炎热。
温禾对此毫不在意,他正斜倚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羊汤,香气随着微风散开。
偶尔有凉风吹过,拂去额间的薄汗,倒比在两仪殿应对那些勋贵舒心多了。
不远处,苏定方正带着一队百骑士兵练障碍跑。
士兵们身上都穿着十几斤重的玄铁甲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跑一步都发出“哐当”的轻响。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内衬的布衣,在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痕迹,却没有一个人放慢脚步。
“干嘛呢!跑这么慢,中午没吃饭啊!”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拿着长棍,在障碍旁来回踱步,对着落在后面的士兵大声呵斥。
“曲江池里的老鳖都比你们跑得快!再慢些,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另一个老兵也跟着附和。
“都给我拿出点劲头来!咱们是陛下亲军,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护着陛下!”
士兵们被骂得脸色通红,却没人反驳,只是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障碍跑的最后一段是陡坡,几个体力不支的士兵脚步踉跄,却还是互相搀扶着往上爬。
温禾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当初力主加强百骑的训练强度,就是为了让这支亲军真正具备“以一当十”的实力。
“小郎君。”
一个略显拘谨的声音传来,温禾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张文啸。
温禾闭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啸连忙凑到跟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标下已经按照小郎君的吩咐,把弘文馆学子擅闯贡院、勋贵想搞特权的事情,跟孟周、赵磊和吴生他们说了,范彪也留在那边协助他们,确保消息能传到更多寒门士子耳朵里。”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显然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得很妥当。
温禾这才打着哈欠,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慵懒,却又带着一丝清醒。
“他们三人听了之后,反应如何?”
“那三位书生啊,当时就义愤填膺,拍着桌子说勋贵太过霸道,连科举公平都要破坏!”
张文啸笑着回道。
“以标下来看,就算小郎君你不吩咐,他们要是自己得知此事,也定然会群情激奋,说不定还会主动去联络其他士子。”
“不会。”
温禾摇了摇头,从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走到校场边缘,目光望向远处的长安城,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书生造……做事,十年不成,他们这些人最是优柔寡断,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别说让他们反抗勋贵,他们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张文啸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郎君,那些寒门和庶民士子,难道不知道勋贵搞特权、占名额的事吗?他们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吗?”
“他们当然知道。”
温禾转过身,看着张文啸,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甚至比我们想象中更清楚,哪些勋贵子弟没真才实学却能轻易入仕,哪些名额被世家暗中把持,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反抗。就好像掩耳盗铃一样,只要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就觉得那些不公与自己无关,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