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若是再阻拦,只会让崔氏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疲惫与不甘。
“温禾,”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声音沙哑地说。
“今日你对崔氏做的一切,日后崔氏定会一一讨回!”
温禾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本官等着,只是崔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孙子,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今日之事吧。”
“对了,我记得崔公有不少孙子吧,好像有几个今年还要参加春闱的是吧,真不巧,本官还是这一届春闱的副考官呢。”
温禾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崔钰书看着他,面色铁青。
说罢,他不再停留,率领百骑押着崔巍朝府外走去。
李道宗紧随其后,路过崔钰书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嘲讽。
“崔公,这就是所谓的耕读传家?看来士族,也不过如此啊。”
崔钰书望着他,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
只见走到门口的温禾抬头看了一眼头上写着“清河崔氏”的匾额。
突然一声冷笑。
“拐卖妇孺,私设赌坊,这就是所谓的士族啊,某看就是一群玷污了祖宗的烂泥罢了。”
“你们士族,脸都不要了。”
这两声清清楚楚的传入到崔钰书的耳中。
他浑身不住的抖动一下,突然张开口。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主理,主理!”
……
“温禾!温禾!”
“温禾,你给我滚过来!”
百骑营深处那阴暗潮湿的牢房内。
一声声饱含愤怒与不甘的怒吼,透过冰冷的铁窗,在空旷的牢房廊道中不断回荡,仿若困兽的哀鸣,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守在牢区入口的百骑看守,本就因这漫长乏味的值守心烦意乱。
此刻被这持续不断的叫嚷搅得愈发暴躁,不耐烦地狠狠掏了掏耳朵,嘴里嘟囔着不堪的话语,握紧手中那根泛着冷光的水火棍,迈着沉重且急促的步伐,朝着声音最为响亮、最为激烈的那间牢房大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靴底与冰冷石板碰撞,都发出沉闷又清晰的“砰砰”声,在这寂静阴森的牢房区里,更添几分压迫感。
“砰!”
眨眼间,看守已来到牢房前,手中水火棍裹挟着怒意,重重地砸在铁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将牢房内正嘶吼着的声音,瞬间生生打断。
牢房里,几个身着破旧长衫的青年,此刻正瑟缩在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角落里。
他们头发蓬乱,如同一团团杂乱的枯草,脸上满是污垢,往日里的光鲜与意气早已消失殆尽。
原本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的衣衫,如今也沾满了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与牢房内的污浊环境融为一体。
刚才还在奋力嘶吼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用充满恐惧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倔强的眼神,死死盯着牢房外那凶神恶煞般的看守。
“有完没完了?”
看守扯着嗓子,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烦与凶狠。
“从早嚎到晚,你们喊得不累,老子听得都快烦死了!再敢鬼叫,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们,让你们尝尝厉害!”
“恶役!你这狗仗人势的卑贱恶役!”
角落里,一个身影猛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此人正是褚遂良。
他披散的头发肆意飞舞,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瞧见一双布满血丝、满含愤怒与屈辱的眼睛。
他用尽全身力气,隔着铁窗,颤抖着手指,指向牢房外的看守,声音因愤怒与几日来的折磨变得异常嘶哑,却依旧竭力维持着弘文馆士子那惯有的傲气。
“我们乃弘文馆饱学之士,受朝廷恩养,研习经史,为的是辅佐君王、教化万民!你不过是个小小狱卒,怎敢如此对待我们?快把温禾那个竖子叫来!让他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将我们无端囚禁于此!”
回想起几日前,褚遂良还在弘文馆中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