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一补就补到了下午，谢飞从床上起来时，感觉心里落空空的，他坐了会儿，下了楼，看见程平在厨房里做饭，谢飞走过去靠在大理石台上。

“今天做了什么吃的？”

“冰箱里还有点菜，我们吃涮锅吧。”程平答道。

谢飞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外吵吵闹闹的，他和程平一前一后出去，看见隔壁的房子着火了，消防队已经灭了大部分的火，这会儿正在做最后的灭火工作。有个正在收拾器材的年轻小伙和边上的同事说：“奇怪，明明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怎么会着火？”

同事也摇摇头，说：“不清楚，队长也查不出起火源，就好像这火是无缘无故的着了，真是怪。”

谢飞听见他们的对话，和程平进了屋，程平解释道：“是我放的火。”

“那个老婆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谢飞问道。

“成了精的木偶人，所以一把火烧了最好。”程平切着土豆片，说：“把自己的魂魄聚集在一起，封锁在木偶人身上，可惜它得吸食人的魂魄，不然很快就散了。”

说完，他笑了下：“那两个魂魄也算幸运，恰巧没被选中，被迫当了傀儡，否则不可能留到现在。”

谢飞惆怅的望了程平一眼：“自从遇见你，我从小信仰的东西全都颠覆了。”

“没什么的，这世界上总有许多用科学没有办法解决的事。”程平说的风轻云淡。

谢飞看他这么淡定，知道他肯定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情，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由于谢飞没有请假就旷工一天，老板扣了他一天工资，把谢飞心疼的直埋怨程平。他早早上了班，程平倒把超市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归宿，一步也不离谢飞，气的谢飞恨不得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这时候，超市门帘打开，铃铛响起：“欢迎光临。”

谢飞看来人是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裸露出来的皮肤浑身雪白，谢飞还没有看见过这么白的姑娘，忍不住盯着瞧了好几眼。

女孩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只是头发又黑又长，服服帖帖的垂在背后，看起来特别好看，程平低头翻书，嘴里含着一根别人送的棒棒糖，谢飞太小气，不肯给他买，所以只能是别人送的，他抬眼瞄了女孩一眼，又漫不经心的低下头翻了一页，重新接着看书。

女孩进了超市里面选东西，谢飞踢了程平一脚：“别装了，你他妈又不识字，看什么看！快看美女。”

程平躲开他的一脚，说：“你别被鬼迷了心窍。”

谢飞横了他一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程平看他冥顽不灵，不再理他。

女孩挑好东西后，来收银台结账，谢飞看她低着头，想要看她长什么样子，就故意慢慢的结账。女孩却不着急，一直低着头，谢飞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就给猴爪子挠了一般，他面上却镇定：“一共九十八元。”

女孩递过来一张百元大钞，说：“不用找了。”声音清脆婉转，突然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就当给那个哥哥买糖吃了。”

程平抬头看了女孩，说：“谢了。”语气却毫无诚意。

谢飞看着程平的死样子，忍不住对女孩说：“你别介意啊。他就是那样子，对谁都是一样的。”

女孩却朝程平欢快的笑了，显得整张脸庞神采奕奕，谢飞不禁看呆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靠在收银台上，支起一只胳膊：“这姑娘也太好看了。”

程平手一伸：“给我棒棒糖。”

谢飞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把糖扔到他手里，骂道“对牛弹琴。”

直到晚上下班，谢飞还沉浸在那个姑娘的外貌中不可自拔，程平看着谢飞没出息的样子，拧着眉头，决定还是打破他的幻想，他指着谢飞手中的钱：“你看，这是什么？”

谢飞低头一看，手上赫然一张冥币。他吓了一跳，把钱抽了出来，大叫：“怎么会有这么一张死人用的钱？”

程平冷笑一声，说：“这不就是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姑娘给的吗？”

“胡说！”谢飞反驳道：“我明明看见她给了一张一百的。”然而话一出口，背后就一阵冷汗，今天来的人不多，周围都是些学生，但今天不是周末，偶尔有几个人来买，无非就是些小东西，还未超过一百的，也没有人给，只有这个女孩给了一张。

谢飞手里攥着纸钞，额头汗津津。程平看把他真吓着了，连忙说：“没事的，她就是个来买东西的，大不了这一百你就给她垫上，破财消灾。”

程平说的轻巧，谢飞心里却一阵后寒。想着自己一下午还发花痴，不禁感到恶心又别扭，程平催他赶紧收拾好，否则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谢飞收拾好东西，点清钱，自认倒霉的倒贴了一张后，和程平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刚上车，谢飞就发现司机看上去有点陌生，他问：“我记得以前不是你啊。”

司机正一个人憋得慌，有人来同他说话，他就跟打开了话匣子般噼里啪啦的：“哦，年轻人眼力劲挺好啊！前几天那个老李，就是原先的司机，有天开夜班车回来后，愣说自己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哭天喊地的，打死也不开夜班车，所以就换成了我。”

谢飞心中一动，他天天坐这班车回家，怎么自己就没有碰上呢？他问：“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司机说：“老李说他看见了‘那个东西’。”说到‘那个东西’时，司机压低了声音：“是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孩，他那天晚上开车，外面风雨很大，但这个女孩的衣服头发竟然服服帖帖的，没有一丝动静，他从车里的后视镜上看见那个女孩的脸。”

“女孩的脸？”程平发问：“脸怎么了？”

“没有脸！”司机继续说：“我看是那老李瞎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神神叨叨的，不就是不想开夜班车，好早早下班陪老婆孩子？吹什么神鬼的。”

谢飞听见司机说白色衣裙的女孩，突然想起，有天下雨的晚上，他好像在一个路口隐隐约约看见过。但当时他只是当成了晚归的人，并没有多想，倒是那个司机把车开的飞快，像是要飞起来。

他看了眼程平，程平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