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让更多人走进你心里,无意间也就稀释了一些人带来的恐惧。他在走出下榕树的时候也将自己关了起来,拒绝走出去的同时也拒绝别人靠近。不付出,不接受,就不会受伤。他曾经这样想。只除了三呆子凭着他那股呆劲在成才心里占了一席之地。所以当袁朗在评估会上对他言辞犀利的剖析时,内心的荒芜无疑使他害怕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前的村民们都说:不愧是村长的儿子,做什么都好。到了部队以后,史今的漠视,伍六一的不屑,他都看在眼里。可他没想到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对他心存不满。当时的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更诚实的遵从内心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他们就真的没有私心了?不过是一群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他不在乎。
可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在战斗面前畏惧了,虽然那也只是一个假的用来考验他们的骗局。可这对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仍然是奇耻大辱!在连平时怯怯懦懦的三呆子都视死如归时,他做了什么?像一个懦夫一样逃走?不,他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其实袁朗凑近他时,还在他耳遍说了一句话:“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吗?”
成才吓了一跳,戒备的看着他。
袁朗舔了舔齿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像足了一只深谙人心的老狐狸,看透了他所有的虚张声势和沮丧。因为袁朗背对着铁队他们,又压低了声音,所以这一切好像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成才无话可说。
袁朗撇撇嘴:“真不好玩啊,你可没那个叫吴哲的硕士有战斗力。”似是玩腻了打哑迷的游戏,大发慈悲地揭开了谜底或者说下了定论:“因为啊,你根本没有可以为之坚持置生死为度外的人。“
成才动了动嘴唇,袁朗却仿佛猜到了他无力的辩解:”你想说许三多?不,他是对你很重要,但还不够。“成才默然。他其实内心已经同意了袁朗的说法,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甚至嫉妒过史今他们对三呆子的关照。
袁朗舒缓了语气,言辞却更为咄咄逼人:“你懂得为自己筹谋却不懂如何爱别人,就好像啊,像什么呢,缺点人气儿吧。虽然你的军事确实素质过硬,但我宁可要许三多和吴哲这样的人。我是个指挥官,我不能把一个随时会自爆还可能炸伤别人的地雷放在我所珍视的战友身边。也许你有你的处事法则,但在这里,在军营里不行。”
铁路咳嗽了两声。
袁朗后退几步,拍了拍成才的肩膀,正色道:“士兵,回去吧,对自己和别人都仁慈些。”
成才回去了。
但成才真的恐惧了,他迷茫不安:自己遵循了那么多年的原则其实是有问题的吗?自己失败恐惧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不会爱人吗?出乎意料的,成才没有讨厌袁朗,反而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像一个溺水的人本能地抓住眼前的浮木不放手,即使袁朗更像一块浑身长刺的仙人掌。或许又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愿意费这么多口舌来骂醒他的人?所以希望得到这个人的承认,就好像雏鸟情节。成才冷静地分析,如果能接近他,我说不定会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