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沈桐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翻杂志。她可以想象,因为那个讲到一半的电话和随后的缺席,将引起公司里多少猜想。
可她没办法。因为昨天,实在太倒霉了。
青天白日,她正拿着手机,在心里酝酿合适的话。突然,一只手凭空伸出,猛地抢走了电话。她愣了下,急忙追过去,连跑了三条街,把高跟鞋都跑脱了。
最后,小偷被她逼到了死巷子里,恼怒万分,一把砸了手机,抄出刀来要拼命。她这才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因为身后又响起了几阵凌乱的脚步声。
这是个惯犯团伙,她追进了他们的老巢……
半小时后,在派出所里,沈桐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心里的这团邪火从何而来,但她也只能借着拳脚发泄出去。对于一切不平的始作俑者,她无能无力。
回家后,沈桐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是脏的。淋浴时,热水浇到伤口,丝丝的疼,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看看时间,部门里应该都散了。她拿起电话,想联系万经理,手捏着话筒,又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从业至今,她很少有如此脆弱和自欺欺人的时候,只盼着时间过得慢一些,明天能到地迟一点。
百般思绪,恍恍惚惚,沈桐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歪倒在沙发上。等醒来时,已过凌晨。她攀着沙发背,勉强站起来,感觉头针扎似的疼,手脚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对过的厨房门大开着,露出直敞的玻璃窗。沈桐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翻出感冒药,就着一大杯热水,吃了下去。慢慢的,手心里好像有了一丝热气,她放心地爬上床,捂严被子,等着热度一点点下去。
她开始并没有把这场病当回事,以前也烧得更高过,只是恰好放假,结结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两天,周一就没事了。但没想到,昏睡几小时后,温度发疯一样地涨上去。
喉咙冒烟,头脑胀痛,浑身一阵阵发冷。她张嘴轻哼了声,发现声音也哑了。
沈桐挣扎着望了眼挂钟,还没到上班时间。纵然生病,她按时就起的生物钟还是挺灵的。她猛吸一口气,想撑起来穿衣服。结果,头才抬了一半,耳边就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发黑。
她无奈地喘了两口气,又躺回去,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宋沉的样子。那样漂亮的眉眼,和无法抗拒的温暖怀抱:如果他在就好了。
什么时候起开始软弱,开始想依赖别人。想和他在一起,一年、两年,甚至更多?沈桐惊觉出自己的改变,伸到话机边的手,又微颤着缩回来。
“叮铃铃!!”床头柜上的座机震得她一阵头晕眼花。她的心“砰砰”急跳,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心思,接起来。
却是沐一彬。
沐一彬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关切地问她看过医生没,需不需要帮助。沈桐知道他今天重任在身,急忙推拒。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安慰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高烧的时候感觉不到饥饿,只是又疼又冷,连每个骨节都刺痛。沈桐坚持着咽了两口饼干,刚喝了半杯水,又全部吐完。她蜷着手脚,听外面有人高高低低地说话。
然后那份热闹渐渐远了,脑子里一片空茫。
大约是刚才装得太好,又或沐一彬确实忙,她就那么醒醒睡睡一下午,也没有人再打扰。部门里知道她宅电的寥寥无几,打不通手机,也就不来自讨没趣。可能所有人都觉得生病是个借口,只为逃避那个尴尬局面。
或许,连沐一彬都这么想。
沈桐用力地摇摇头,尽力摆脱混乱的思绪。纵然沐一彬再怎么专横、独断,她也不能随意怀疑。如果连他都不值得信任,那长久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她抓着床沿,一点点坐起来,坐了好一会儿,才敢伸腿去穿鞋。挂在床边的小腿苍白纤细,好像一折即断。
沈桐用手扶着墙,艰难地一步步向外走。肠胃饿过头,开始痉挛,她腾不开手来,不知该揉哪边。
好不容易走到冰箱前,拿出碗微波炉加热的卤肉饭。那红彤彤的封面,看得沈桐一阵恶心,弯下腰,又开始干呕。
门上突然有人敲了两下,停了停,又带着喘息,叫道:“请问,沈桐小姐住这儿吗?”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手里的饭盒一下子掉在地上。
门外静默了片刻,又问:“对不起,有人在吗?
面对同样紧闭的门,宋沉叹了口气。他缓缓蹲下来,望着地面发呆。
是记错了吗?还是上天在暗示他:再怎么努力,还是徒劳?
“吱呀……”门慢慢打开一条缝,有个虚弱的声音轻道:“宋……沉?”
他猛地抬起头,动作太快,几乎扭到脖子:“我终于……”来不及说完,他已经察觉到不对,慌忙跨步,扶住了歪在门边的沈桐。
沈桐对他无力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