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正是沈桐风头无两的时候。她刚签了一笔大单,在一个国际性的行业会议里发表演讲。沐一彬对她无比信任,部门里精英云集。
也正是那时候,投资部前副经理张光业绩持续下降,她用人脉强保住了他,也埋下了最终不欢而散的伏笔。
毕业季,也是各大公司的宣传招聘季。那些心怀梦想的毕业生和下届的学弟学妹们都会趁此机会,了解行业动向,寻找适合自己的公司。
作为业内领军的意翔基金,摆下的排场是最醒目的,派出的人事部专员也清一色的干练。在沐一彬的授意下,沈桐也选了几个大学,跑了跑。
沐一彬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个行业,最忌一成不变。虽然现在各部门的设置已很稳定,但多一些新鲜血液,多一点跳出框子的想法,总是好的。我并不指望通过几场招聘,就找到合适的实习生。但如果有好苗子,我希望在人事部报告之前,就知道。”
当时,沈桐并不明白沐一彬的用意。现在想来,他可能在那时就对人事部有了看法。两个部门主管在他和黄诺之间摇摆不定,让她代表自己出面,既是重视也是提醒。
只是那时,沐一彬没完全说透,沈桐也没想到。所以,她只当是简单的公务,定时去看了看。对她的到来,人事部主管先是诧异,继而又露出了复杂的笑容。他们客气地让沈桐入座,然后把收到的十几份精选的材料,递给她看。
沈桐看了资料,又旁听了一场面试,就和众人告别,准备回公司。4月的校园春意盎然,沈桐走了一半,突然起意,折到了北边的小湖边。
那边栽了两排樱花树,每年都会有市民慕名而来。沈桐原本读的初中里,也有那么一圈樱花,但却没有这个大学开得盛。粉色的花瓣,张扬又脆弱的美丽。
她伸指,把黏在树干上的几瓣花摘下来。记得和那初恋分手时,他就用樱花做了十枚书签。十四岁的小少年,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一边把书签塞她手里,一边痛哭。
他哭得好像要立刻断气,而她也以为,自己今后再也笑不起来了。但其实,不到两年,她就完全释怀了。以至于后来初中同学会,发福的小少年就坐在她对面,不报名字,她根本认不出来。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好的,坏的,都留不住,只能继续走。
“姐姐,姐姐……”有人怯生生得拉了下她的裤脚。沈桐转头,看到一个眼圈红红的小姑娘,对她扁着嘴:“我的风筝挂树上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我?”沈桐四下望了望,周围不乏高大的男人,为什么找她?
她的眼神问询般地看向最近的几个穿校服的男学生,但那些人面无表情地回望她一眼,把头转开,轻飘飘得走了。
小姑娘失望至极,嘴巴抿了下,像是又要大哭。沈桐无奈地蹲下,轻声问道:“那谁带你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爸爸让我抓着风筝线,自己去买水了,还没回来。”小姑娘委屈地撅撅嘴:“我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帮你到广播台里喊一下吧。你不能一个人在这儿。”沈桐回答。
“可我的风筝挂住了,我要先拿下来。”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执着:“这个风筝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不能丢。求求你了,姐姐,帮帮我吧。”
“好,我帮你。”沈桐犹豫了下,还是妥协了。但等她顺着小姑娘的手指一看,顿时傻眼。
那棵樱花树太高了,周围又没有梯子。她四下望了望,看几个游客都集中在另外一边拍照,咬牙把一面插在土中的广告旗拔了下来。
看着旗子上熟悉的logo,她有点好笑:嗯,永盛,这也算是从侧面打击竞争对手了吧。
她把旗子卷好,踮起脚尖轻捅了几下,卡在树杈间的风筝一动不动。
沈桐左右看了看,咬牙又跳起,用了点力。花瓣立刻左右摇动,纷纷落下。
“啊,快了,姐姐加油!就要掉下来了!”小姑娘拍手大叫。
“嘘,嘘……”沈桐尴尬地冲她摇摇头,又怨念地望了自己脚上一眼。今天她穿得很正式,6厘米的细跟,让她无法完全跳高。眼看着那边的游客,都被小姑娘的叫声吸引过来,她一狠心,索性脱了鞋,摆臂,瞄准一捅。
风筝歪了一下,她再接再厉地又猛然跃起,终于……
“哗啦啦”一声巨响,下方的大半花朵被她捅下来,落了她和小姑娘一身。但那万恶的风筝居然只掉下大半,还有两根尾巴挂在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