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烛火幽明,邺芳璇拼尽全身力气,眼皮才缓缓地撩开,屋子里的人物摆设先是模模糊糊,然后慢慢聚焦,逐渐清晰。
邺芳璇的意识终于清楚起来,她发现站在床榻边的竟然是了尘师太,便强撑着柔弱无力的上半身,断断续续地哀求道:“师太。。。。。。师太求求你,救救少将军吧,他统帅三军,大梁不能没有他的。。。。。。”
了尘面无表情,眼底毫无波澜,前来求她的人多得是,大多都吃了闭门羹,连大门都进不来。她不爱金银,也不惧权势,任谁来求,她也从未下过山,并不是她决定终身不下山,而是时机未到。
她看到邺芳璇如此为情所苦,些许的怜悯之情在她心底油然升起,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与眼前女子缘分匪浅。
她有些无奈地慨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邺小姐何必如此自苦。”邺芳璇的眼角噙满泪水,她心里清楚了尘肯站在她面前,就是还有一线希望,她哽咽着苦苦哀求。了尘轻轻地摇摇头,邺芳璇梨花带雨的模样的确我见犹怜,了尘悻悻道:“时机未到,我不会下山。你还是好好休息,明早启程。”了尘转身离开,邺芳璇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哭腔道:“师太。。。。。。师太。。。。。。”
邺芳璇一夜都没有合眼,翌日的朝阳却毫无预兆的升起来了,邺芳璇踉跄着脚步要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落了桌子上的签筒,一支标号四十七的签蹦跳着从桌子上蹦了下来,邺芳璇瞥了一眼心灰意冷的要出门。
禅房门倏然被小尼姑推开,了尘走了进来,她看着邺芳璇憔悴苍白的面孔,终于松了口。“邺小姐,你想救闵少将军,按我说得去做,我保他无虞。闵少将军因为金石外伤,以致头脑受损,你要双管齐下,先用一药方,郁金清心开窍,莪术破血祛瘀,再加上延胡索和三菱。”邺芳璇的脸色依然死灰到没有半点缓和,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师太,恕晚辈冒昧,这药方平平无奇,这只是普通的活血化瘀的药方。”
了尘抿了下嘴角,接着道:“药是一样,不过你记住要用两碗水煎成一碗,武火急煎,药力大增。然后百汇、神庭、太阳、风池,四个穴位下针,让他血气动荡,冲破淤血,以极端的刺激达到血气流通的效果,他自然就会苏醒。”
邺芳璇的脸上显出惊喜的神色,多日来绷着的脑弦终于松了一下,她即刻跪倒在地上,感激地道:“果然是奇方妙招,晚辈代少将军多谢师太救命之恩。”了尘的眼眸里却闪过不易察觉的暗淡,她伸手示意邺芳璇起身,却神秘莫测地抛出一句让人难以参透的话。“醒来又有何难,只怕醒来也不是真正的醒来罢了。”
邺芳璇得了妙方,携着恨玉匆匆下山。
禅房里,了尘无意间发现了桌边掉出来的签,她弯下腰将那签捡起来,嘴角竟泛起了久违的笑意。“四十七签,中上签,签文注解。百转千般磨难,有情终成眷属。”
闵将军府,床榻上的闵麟丰气若游丝,脸色越来越差。邺芳璇按照了尘的药方,武火将药煎好,一勺一勺喂到闵麟丰的嘴中。邺芳璇将银针淬火,准确无误地刺向闵麟丰的百汇、神庭、太阳、风池四穴。闵麟丰的呼吸开始均匀有力,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头开始了轻微的摇动,片刻后,眼角微动,苏醒了过来。
闵南翊与闵紫霄围在床榻边,看到闵麟丰终于能睁开双眼,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醒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邺芳璇长长舒了口气,眼角竟然滴下泪来,又慌忙地用宽袖擦拭干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醒过来的闵麟丰,如果没有别人在场,定然会扑倒闵麟丰的怀中,紧紧拥住他。
闵麟丰的眼神却绕过了邺芳璇,直直地望向闵南翊与闵紫霄,缓缓地道:“爹,丰儿不孝,让爹担心了。”
闵南翊看到闵麟丰醒过来,欣喜还来不及,哪里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连连道:“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
闵紫霄扯了扯闵南翊的衣角,两个人便退了出去,邺芳璇救了闵麟丰,闵南翊对她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
屋子里只剩下了闵麟丰与邺芳璇两个人,邺芳璇两只手抱住闵麟丰的右手,有些怨气的撒娇道:“你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你,你若有何三长两短,我。。。。。。我。。。。。。”没等邺芳璇把话说完,闵麟丰狠狠抽回自己的右手,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就像望着陌生人一样。半晌,他的面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这位小姐,你是。。。。。。”
邺芳璇霎时愣住,她紧张地看着病塌上的闵麟丰,他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像这冬雪天气一样冷酷到没有半点柔情。
他结结巴巴地追问道:“麟丰,你。。。。。。你不记得我,我是芳璇啊。”
闵麟丰的眼神仍然没有半点柔情,语调冰的邺芳璇从头凉到脚,“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你是父亲请来医我的大夫,不过既然你救了我,我闵麟丰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我会当你是大恩人的。”
虽然在闵麟丰的记忆里,丝毫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影子,但是这位姑娘鬓边的凤兰花,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竟让他禁不住涌起了些怜惜之情。
邺芳璇很快便明白了闵麟丰现在的状态,因为他伤了头部,即使醒过来了,却失去了部分记忆,她与他所有的经历,所有的共患难就这样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丁虎匆匆进了武器房的内室,闵南翊站在一把长剑旁边,用手敲击着剑柄。闵南翊看着丁虎进来,神色匆匆,知道事情查出了结果,急急地问道:“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太岁头上动土,伤我丰儿,我绝不饶他。”
丁虎的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声音压得很低,但对于闵南翊来说却振聋发聩。“竟然是她,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