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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柏海北岸。
在苏毗向导的引领下,一万唐军精骑站在了生命的禁区边缘。
眼前是广袤无垠的高原湖泊群,冰封的湖面在残阳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远方巴颜喀拉山脉的雪峰直插苍穹。
海拔四千多米的柏海,空气稀薄得让呼吸都变成一种奢侈的争夺。
尽管有林平安提前发放的“红景天丸”和渐进适应训练,仍有近三成将士出现轻微头痛、气喘,战马更是口鼻渗血沫。
程处亮、秦怀玉、李思文等一众将门二代,这一路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每当有人叫苦喊累,程咬金和尉迟恭上前就是两耳光。
出发之前,林平安就跟他们说过,这一路会很难走,甚至有可能丧命,让他们好好考虑清楚。
并且,他还强烈要求每家只能去一个。
譬如秦怀道、程处默等家中嫡长子必须退出。
原因无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当夜扎营,真正的致命问题暴露在漫天星斗之下:海拔四千多米的低氧环境让传统取火方式几乎失效。
几个火头军蹲在帐篷里,面前摆着三样东西:火镰、火石、火折子。
火镰擦击火石,火星四溅,可那些火星落到略带潮气的牛粪饼上,就像雨水落在热锅里,滋啦一声就灭了,连烟都不冒。
偶尔有几粒火星侥幸引燃一丝绒草,却在蹿起半寸高后迅速窒息,氧气不足,火焰根本无法持续燃烧。
一名火头军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将军,打不着……真的打不着!这儿的空气像被抽干了!”
尉迟恭拿起火镰,亲自尝试,连续擦击火石二十次,最好的结果是一缕转瞬即逝的青烟。
他暴躁地摔了火镰,骂骂咧咧:“他娘的!在漠北雪地里都能生火,这鬼地方连火星都活不了!”
连一向大大咧咧,整天嘻嘻哈哈的程咬金见此一幕,也不禁脸色阴沉。
顿时,一股恐慌的情绪在帐中蔓延,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没有火,意味着全军只能啃冰冷的炒面和肉干,夜间温度骤降至零下十五度,没有火取暖,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林平安蹲在那堆该死的牛粪饼前,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这不是湿度问题,是燃点问题和助燃问题。
高原低氧环境下,燃料需要更高的温度才能点燃。
而传统火镰火星温度勉强够点燃干燥绒草,但牛粪饼、湿柴的燃点较高,不易点燃,且需要持续供氧。
众人见他沉思,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半晌之后,林平安站起身,朝薛仁贵和程处亮吩咐道:“仁贵!处亮!带人去湖边,刮取湖边那些黑色油膏,就是沾在马蹄上洗不掉的那种!”
薛仁贵一愣:“侯爷,那是……”
程处亮也好奇地问:“平安,刮那些做什么?”
众人也齐齐看向他。
林平安肃然解释道:“那是高原沥青渗出物,遇火即燃,刮回来,混入干燥的牦牛毛,做成新火绒!”
薛仁贵和程处亮没再多问,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几桶黑乎乎的、散发着硫磺味的沥青被刮回。
林平安亲自示范,将沥青与牦牛毛揉成鸡蛋大小的绒球,火镰一击,轰!绒球瞬间爆燃,火焰高达一尺!
众人见状,欢声雷动。
很快,营帐各处便燃起了微弱的火光,氧气不足,火烧不旺,但总算能取暖做饭了。
翌日清晨,大军开拔,一开始很顺利,但日头渐高,气温骤升,问题又出现了,一队三百人的先锋探路军陷入了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