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砂便把我拽醒。
我勉强睁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朱砂不由分说把我头按进水盆里,这方法果然好用,因为我马上满血复活了。
她帮我穿上蓝色宫装——因为这实在太麻烦了。并不像平常穿的粗布衣衫,更不是昨天的那蓝色外袍,而是刚入门的凌云弟子的常规服装。
先是套了白上衣白套裤,接着穿上一件蓝色对襟长衣,长衣下再穿上蓝色襦裙。再在外面披上蓝色外,才算穿完整套衣服。
匆忙换好衣服,朱砂连忙把我按在梳妆台,开始帮我梳头发。“今天可是大日子,可不能再让你束发出去。”
“好啦,我知道朱砂姐姐最好了。”
朱砂显然对这招很受用:“嘴倒是很甜。哎,小央,我问你,你生辰是在何时?”
这个问题,朱砂自然不是第一个问的。我来到客栈没多久时,楚殇便问过我,但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更别说是生辰了。当时楚殇说他是三月初三,于是便自作主张地把三月十三订为我的生辰。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少爷倒是把这个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每年都准会带我到街上溜达溜达——当然那是在他没离开客栈的时候。现在我也离开了,不知道楚殇会不会回去客栈看过呢?也不知道他过得可还好?他好像就那么淡淡地退出我的世界,不带一丝痕迹了。
朱砂看我沉默了许久,“央儿?央儿?你没事吧?”我连忙笑笑,让她不用担心,“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是三月十三出生的。”
“春天出生代表着满满的希望呢!我和你正好相反,我是隆冬时节出生,并且恰巧在冬至那天。”
“那你每年庆祝生辰还能顺道吃汤圆呢!”我打趣道。
朱砂没有接我的话,她只是把我的脸移了移,对准了水晶镜:“梳好了。”
我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身着一袭蓝衣,胸前披着两缕秀发,后脑用蓝宫绦丝带挽起一个小发髻,其余头发紧紧贴在身后。发髻上随意地插上一支小巧的白棠玉簪,更显得活泼可爱。
好不容易梳妆完,朱砂便拉着我朝练功台走去,今天的大典会在那里举行。
远远便看见背对着我们的两位师兄,如松般的挺拔背影,微风吹过,垂在衣衫上的丝带随风飘扬起来,犹如仙谪之感。
朱砂马上打了招呼:“大师兄~安师兄好~”
我连忙也像朱砂一样,只是觉得‘师兄’二字特别别扭,大概是还没有习惯。从前也没怎么喊过别人师兄,看来以后总是要适应的。
夜阑很迅速地回过头来,他扫了我一眼,“师妹。”然后目光落在朱砂身上,“朱儿,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啦?”朱砂颇有不满。
“不是不是…”大师兄连忙解释,看他那窘迫样我觉得莫名好笑,“你一向不喜欢这些形式的。”
朱砂连忙把我拉到她身旁,“因为我们家央儿今天要正式入门嘛~你看,我梳的头发,是不是很好看?”
夜阑师兄还没有回答,刚刚正忙着与人交谈的安子衿便回过头来:“真早啊,朱砂师妹…..今天原来有新的弟子么?”当他看到我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是啊是啊,这是小师妹,师兄,你以后可别叫别人小师弟了啊!”朱砂笑嘻嘻地说道,当然夜阑师兄是一脸疑惑。我低过头没有回答,因为我看到安师兄脸上还没有消肿,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虽然他没说,但我昨天下手确实是重了些,还得改天好好赔罪才是。
不一会儿,练功台上已经聚满了人。青色衣衫与蓝色居多,也有几个白色。因为颜色都差不多,我看得头晕,眼前俨然成了一片淡色的世界。
台下弟子整齐的排列着,形成一个个方阵,少说也有好几百人,更别说其他接任务在外的弟子了。几位上师在弟子的注视下缓缓步上楼梯,纷飞的白色身影,却久久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分别是陆离师伯、朱翊掌门、景行师叔与茶槿师叔。
走在最后的茶槿上师,是师祖唯一的女弟子。因为上次过于紧张,我甚至连台上有几人都不知道,这次,可要好好打量打量她。层层玉梯之上,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黑色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看来这茶槿师叔,也是个大美人啊。才貌双全的女子,世间确实不可多得。能够成为师祖的入室弟子,想必法力也是极高的。再加上朱砂曾告诉我,茶槿师叔选入室弟子,只看眼缘不看资质,包括之前的两位弟子,还有安子衿师兄,都是茶槿师叔觉得‘看着很顺眼’才选择的。我觉得这茶槿师叔的方式,说是随意也罢,说是独特也罢,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不用理会太多其他仙资之类的东西而已。
待四位上师按序就座后,掌门缓缓走到台上中央,一边扫视着台下众人,一边用他那一贯威严的声音说道:“今日,乃我凌云宗派的重大日子。凌云弟子汇集一处,目的有二:一,共同参与入室仪式,见证两位新的入室弟子。二,凌云宗今日招收一名天资聪慧的新弟子,可壮大我凌云宗实力。”话音刚落,台下弟子纷纷讨论起来。从他们的话语中,我隐约听出,凌云宗向来是五年一届弟子选拔,但现在却有人能够被破格录取,倒是开了个先例。
我虽然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只是特别的方式总会引起特别的仇视,我忽然觉得以后的路并不会太轻松。站在身旁的子衿师兄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以极轻的语气柔和说道:“别担心。”我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