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无声。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楼层照得明亮而温暖。
但林薇心里清楚,一个女孩即将被推进一场人为制造的、高难度的测试。而这场测试的结果,可能会影响她在这个公司的未来,甚至更多。
二、下午的考量
回到办公室后,韩丽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的城市,久久没有动。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不寻常的决定。将一个底层女孩推向超出她能力范围的挑战,这不符合常规的管理逻辑,也不符合她对“公平”的一般认知。
但她有她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纯粹的“实验”心态。她想看看,在那个粗糙的、为生存而挣扎的外表下,是否真的藏着值得打磨的质地。如果是,那么这种质地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如果不是,那么早点认清现实,对双方都好。
第二个理由,更复杂一些。
透过玻璃看到的那张愁容,那张28元的报销单,那些在重压下依然完成工作的细节……这些碎片在她心中拼凑出一个模糊但坚韧的形象。她想验证,这种坚韧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种假象。
如果是真实的,那么她想看看,这种坚韧的极限在哪里。在真正的困难面前,是会断裂,还是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弯曲、适应、最终承受住?
第三个理由,也是最隐秘的理由。
那个咬下唇的小动作。那个在紧张时无意识流露的、与她相似的习惯。
血缘的猜想,像一根细线,缠绕在她的决策过程中。如果张艳红真的是那个家庭的孩子,真的是她生物学上的妹妹,那么,这个女孩身上是否继承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特质?那些特质,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会长成什么样子?
韩丽梅想通过这次测试,寻找答案。
她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小杯威士忌——不加冰,这是她的习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着浓郁的橡木香气。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经历过的测试。
在斯坦福的第一年,韩建国给她安排了一份暑期实习——不是去自家的公司,而是去华尔街一家顶级的投行。那是九十年代末,投行文化激进、高压、充满雄性荷尔蒙。她作为一个亚裔女性,没有任何背景,被扔进了那个丛林。
第一周,她被安排做最基础的数据录入,每天工作十四小时。带她的分析师是个傲慢的英国人,对她呼来喝去,把最繁琐、最无意义的杂活都丢给她。
她没有抱怨,只是做。数据录入做到零错误,杂活处理得井井有条。第二周,她开始主动学习那些金融模型,不懂就问,问得那个英国人不耐烦,但最终还是教了她一些。
第三周,她发现了一个数据错误——一个初级分析师在模型里输错了一个参数,导致整个估值偏离了百分之十五。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来,却被那个分析师当众嘲笑:“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实习生也敢质疑我的工作?”
她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把正确的计算过程和结果,写在一张便签纸上,放在那个分析师桌上。
第二天,那个分析师被叫进合伙人办公室。出来时脸色铁青。后来她才知道,如果不是她发现那个错误,公司可能会在第二天的客户会议上闹出大笑话。
从那以后,她在投行的处境开始改变。虽然依然艰难,虽然依然会遇到歧视和刁难,但她证明了自己——不是靠背景,不是靠关系,而是靠扎实的工作、严谨的态度、和在压力下保持清醒的能力。
那是韩建国给她的第一次真正的“测试”。她通过了。
现在,她想给张艳红一个类似的测试——当然,难度要调整到合适的水平。她想看看,这个女孩身上,是否有当年她身上的某种东西。
那种在绝境中依然要抓住机会的渴望,那种面对不公和轻视时沉默但坚定的反击,那种在混乱中依然保持清晰思考的能力。
如果有,那么也许……也许这个女孩值得更多的投入,更多的关注,更多的……机会。
如果没有,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她会继续观察,但不会投入更多精力。这个女孩会像无数个底层员工一样,在庞大的公司机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默默工作,默默生活,然后有一天默默离开。
韩丽梅喝了一口威士忌。酒液滑入喉咙,带来灼热的暖意。
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张艳红的完整档案。照片上的女孩表情拘谨,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背景资料里,是那个北方小县城的贫困家庭,是初中辍学的经历,是那些在底层打工的岁月。
“让我看看,你能走多远。”韩丽梅对着屏幕,轻声说。
窗外,天色渐晚。城市华灯初上,璀璨如星河。
三十六层的高度,足以隔绝地面上所有的噪音和烦恼。这里安静,有序,一切尽在掌控。
而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即将开始。
三、任务的构思
晚上七点,林薇发来了任务方案的初稿。
韩丽梅在回家的车上查看邮件。林薇的设计很巧妙:
任务名称: 跨部门协调会——新产品线市场调研启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