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顾言被送到医院时，年轻的医生也被他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的脸皮一扯，脸露不满，虽然他流得满头是血，但他的眼前只是一黑一黑的，明显只是失血过多，他脑袋上的伤口顶多是皮外伤，于太白的牙齿哪有那么厉害，一磕就把他磕死。

医生仔细检查后，很开心地告诉他，“这位同学，你不用紧张，你头上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你的父母来了吗？”

莫顾言一脸淡定，说道，“嗯，我父母在外地，不会来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道，“自己一个人来清河读书吗？哪家初中？还是高中？”

“清河高中。”

“清河高中？这么巧，我也是这所高中毕业的喔”年轻医生想了想，说道，“最近不是考试吗？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莫顾言摇摇头，闭上眼睛，有些头疼了。

“我弟弟是在高一七班呐，你是几班的？”

“不知道。”莫顾言自觉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了，视线陷入黑暗，他隐隐约约地听见年轻医生的呼喊声，可那声音越飘越远，竟幻化成数人的哭喊声，旧日的悲剧残留在他的脑海里，是来自地狱的求救声，是无法忘记的惨状，是无法挣脱的噩梦，他已无数次做这个梦，若是不醒过来的话，就又会看见那人的身影，那抹清俊有如月光般沉静的身影，他到底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

他既想遇回那人，却又害怕着，这便是纠缠他的一个无限死循环。

医生见他额角流下冷汗，嘴角紧绷，心想这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噩梦时，莫顾言竟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眼神淡漠得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他扶着身子起来，径自走出门口。

等莫顾言已经下电梯了，医生才反应过来，这小孩跑了。

莫顾言强忍着恶心，回到出租屋里面，面对着黑暗，像个小孩一样蜷缩在床上，他的手脚发凉，后脊背漫上丝丝寒冷，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的世界永远回放着那天的场景，害怕永远陷入黑暗中，害怕再也没人捉住他的手，将他拉出困境。

一股酸涩涌上鼻尖，泪水盈满了眼眶，沿着他的脸颊流到床上，打湿了床单，冷夜里面显得悲凉，他莫顾言居然也会有躲起来哭的一天，还哭得这么可怜，没有人知道的，真的没有人知道的。

这一切都源于那场来自上天的波折。

他连续在家里面睡了三四天，一日三餐都是叫外卖，有时不开心就不吃，垃圾在家里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莫顾言看出窗外，窗外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他租的出租屋比较偏远，只要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好，一房一厅的，一天上下都有阳光照射进来，透着绿光，安静又寂然。

莫顾言终于不想在家呆下去了，他到衣柜里面搜刮到一个铁盒子，是他青梅竹马硬塞给他的，他将盒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塞到书包里面，确定门锁好后，便出了门上学。

清河高中建在半山腰，校长以及政府将这栋建筑物维护得很好，一路上道路干净整洁，间中有几所小吃店，最近小吃店变多了，高中生叫外卖的行为也变多了，老师主任巡逻的次数也变多了。

他跑回清河高中之后，直到第三节课上课才出现在教室里，于太白见他这副模样吓得三魂不见了六魄，接着爆笑滚地不止，贾佳音望见他的脑袋包裹到像团藏一样，只露出一只眼睛，她强忍着笑意，问道，“莫顾言，你没事吧？”

莫顾言哼了哼几声，说道，“想笑就笑呗，憋得这么辛苦干什么？我只是皮外伤而已，就是流的血多了一点，有点缺血，就像你们女生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那样。”话毕，贾佳音脸色一僵。

他坐下来，已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知深意，莫顾言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便开口问道，“你看什么？”

已舟低下头，又抬起头，问道，“你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吗？”

莫顾言凑过去一看，拿起水笔哗啦啦写了一大段推理，说道，“换一个思维方式吧，这样的话，会好做一点吧。”

已舟看了试卷好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想虫子和鸟谁先起来？”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这件事。

莫顾言微愣，搔了搔后脑勺，脑后隔着绷带的触感，令他抓的不愉快，他又站起身来，说道，“不是有一句谚语说，早吃的虫子被鸟吃，所以我就想啊。”说完，他又出了门。

贾佳音注视着前排的人的一举一动，已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全心灌注看着他的贾佳音，他低下头看着试卷，不语。

贾佳音有时在想已舟长得这么帅，成绩又好，行为气质也不像书呆子，更加不像一些书香世家的后人，不文绉绉，也不浮躁，举手投足之间沉稳得像个真正的男人，完全没有班里面野猴子的模样，她会觉得已舟像是从玛丽苏小说掉进现实世界的男主角，而男主人公总是需要一个配偶，这个配偶

呵呵呵呵，矫情的笑声在她的脑海里面回荡，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已舟精瘦宽厚的肩膀，衣袖处露出的白皙皮肤，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她回想到那张清秀英气逼人的脸颊，虽然冷得想块冰一样，但光是被看上还是会觉得浑身炽热。

已舟俯在桌子上不听课，贾佳音也认真听课，一点也没有关注到莫顾言桌上的铁盒子，悄悄地打开了，一只黄色毛虫探出头来，密集的绒毛扭动着，一节节一节节蠕动着，黑色的嘴巴一张一闭的，好不恶心。

慢慢的铁盒子里爬出了五六条，拇指粗的毛虫，贾佳音偶然抬头见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肉虫，白毛黑毛红毛的，比水浒传里面的更精彩，她顿时心一泄，尖叫道，“有虫子啊！”

在她身旁的皮子梅被尖叫声刺得显些耳膜破裂，他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只见一只红毛肉虫在他的书堆上探头探脑，心中一吓，便往后栽了下去，道，“好肥的虫子啊！”倒地后，他往后挪了几步。

秋刀鱼停下粉笔顿在原地，只见已舟慢慢地抬起头来，以他为中心的三米，女生们都尖叫得离开，男生们都抱着胳膊走开，已舟等眼睛对焦清楚了后，才站起身来，他眉头一挑，觉得肩膀痒痒的，而贾佳音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已舟的肩膀，支支吾吾地道，“有虫子虫子肩膀上面。”

已舟一伸手就将肩膀上一只黄色毛虫挥到地上，他身躯一震，看了看手指，脸色一僵，转身就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