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回忆，冗长的一段故事，起初徐默然宁静的听着，感觉自己在听别人说自己的恋爱故事，表情波澜不惊，不过到最后，不，应该说说到去世两个字时她心头已一颤，虽然早有预感故事女主角是她，不过后来的故事，她表情已经很诧异，震惊，不知怎么的揪心的痛又涌上心头，眼泪也不自觉的留了下来，这都不是出于她本意的，跟随的是自己的本心。

何哲心疼，懊悔莫极说:“回国后遇到你，我很懊悔，如果当初不是我懦弱不敢面对现实，你眼睛也不会失去光彩，你的笑容也不会失去阳光，你也不会失忆忘了我们。”

徐默然下意识很疑惑的反驳：“我没有失忆啊。”

何哲很意外，没有失忆，那为什么她说不认识他们？

“那为什么？”

其实这也是徐默然遇到高世珊开始到现在一直费思不解的问题，何哲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心思去编造一个故事骗她，那么他所说的就是事实，虽然后来的情节跟她记忆里也有些吻合，但是出入很大，明明是认识很久的人，为什么她有熟悉的感觉，却是第一次耳闻，记忆里没有相关痕迹。

徐默然摇头表示费解，她也很茫然。

“那么，美夏她真的……？”何哲说的应该跟清亮女生说的是大致相同，那么美夏真的是……她不敢想象。

“我也不太清楚，易美夏的事我也是大致听说，结果跟昨天听到的一样，当时根本没时间去深究这件事。”何哲说。

也是，照理说当时状况那么乱，哪有时间去深究。

何哲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开口:“默然，做手术吧，以后让我去照顾你好吗？关于你为什么会忘记我们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寻找真相好吗？”

做手术？换作以前徐默然一定欣喜若狂，她看不见后，爸妈怕她大受打击，各处医院寻找眼角膜，也试过找到，不过大多数在她在医院准备好做手术的前一天，捐赠方的家庭都会反悔，一落千丈的心情至今还记忆深刻，之后不管是任何有关捐赠眼角膜的消息她都不抱希望，不敢奢望，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惯了。

现在，要她做手术？她有希望了？不是梦吧，若是梦，这个真的很美好。

徐默然又习惯性的自嘲一笑。

何哲抬手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用极致温柔的语气，呵护道:“默然，你不该受这样的罪，你的可以由衷的笑，不应该这样自嘲的，你也有索求的权利，做手术好吗？让我照顾你。”

徐默然突然间很想看看何哲的样子，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想知道他目前的表情变化，感觉熟悉，陌生名字，会不会是她忘记了名字而已，见到何哲样貌后就会记得他是谁？

等等，徐默然心跳慢了一拍，猛然想起眼角膜是何叙的，如果何叙因她而死，她怎么能够坦荡荡的去接受，她忽然明白何哲当年会选择逃跑的理由，换作她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不行，眼角膜是何叙，何叙他……”心头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了下来，让她很难受，不知为何，一想到何叙已经去世了，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疼痛，呼吸紊乱。

一直在留意徐默然一丝一毫变化的他，很快就察觉她的不对劲，连忙走到她身边，关切询问:“默然，怎么了？”

徐默然指着心口说:“我难受。”

何哲心头一紧，苍白一笑，即使不明原因，你忘了何叙这个人，这个名字，你的心骗的了全世界，却骗不了自己。

何哲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轻拍她的背部：“这是阿叙最后的心愿，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完成，默然，不要再犹豫，做手术吧。”

徐默然的泪顺流而下，滴落在他的毛衣上，湿了衣衫，伤了他的心。

周二，医院里。

徐默然已经住院几天了，手术安排在周三，也就是明天，这几天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是因为不想做手术，而是太激动，她的心无法平静下来，晚上总是睡不着，一方面是太兴奋，一方面是太忐忑，她好怕这是一场梦，睡醒了，梦也醒了。

手术这件事要瞒着所有人进行，就连她的爸妈也不能告诉，这是何哲要求的，她不知道原因，她想何哲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她也不多问，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何叙，何叙，每当她喃喃这个名字时，她觉得心头仿佛插了一根刺，插着时间久了也就忘了，但是若有人一碰就会疼的难受，瞬间唤醒痛楚的感觉。

就这样不明不白接受何叙的眼角膜，她会觉得良心不安，但是她实在迫不及待想去寻找真相，她的心快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给淹没了，压在心底好辛苦。

何叙会怪她吗？他们是男女朋友，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在他煎熬的日子里她没有出现过，就连临终一刻她都不知道，他会怪她吗，一定会的。

她怎么心安理得去接受他的好意。

她又犹豫了，她不能对不起何叙，这个她所爱的人，深爱她的人。

忽然，徐默然颤抖的身子对何哲说:“何哲，这个手术我不做了，我不能，不能接受，我根本没有资格接受。”

何哲稳稳的扶着她，安慰道:“别说傻话，这是阿叙心甘情愿的，还是他的愿望，他没有怪你，我相信你不记得我们一定有什么原因的，不是出于本意，所以你不要太自责，明天就手术了，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何哲，可是我……在阿叙最困难的日子里，我却不在他身边，甚至不知道，一想到这，我就难受，很难受。”她双眼红通通的，眼泪蓄势待发准备一涌而出。

是的，记忆骗得了人，可是心却最真诚，即使没有记忆，她的心还是难受，难受的要死。

何哲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子，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抚。

“好了，默然，现在听话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休息，不要哭了，要不然影响明天的手术，你现在乖乖睡一觉，我去买晚饭回来给你吃，好吗？”

何哲帮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她乖巧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