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西雅图华盛顿湖边,捕捉到她极致生动笑容、充满生命温度的《温度》;最后,则是昨晚那张意外的、带有他自己影子的《尘光入怀》。
他按照內心的时间线与情感脉络,仔细排好了顺序。当拖到《光影绘心》
时,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了上去。
最后,在需要填写作品陈述总结时,他又卡住了。
如何用简练的语言概括这半年的心路歷程?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刘艺菲忽然开口,声音不像刚才玩闹时那般跳脱,而是带著一种沉静的温柔:“就从最初的孤独开始写吧。属都湖的雾,松赞林寺的影,还有那晚冰冷的星轨————那时候你的镜头里,世界是隔著一层的。”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肩头:“然后,就有了光,有了温度。赛里木湖的光照进了心里,华盛顿湖的水像是能溅到看照片的人脸上————最后————”
她笑了笑,语气轻快起来:“最后这块冰总算把自己也融进去了,虽然是被某位天才摄影师强行塞进画面的!总结起来不就是——从捕捉孤独,到拥抱温度,最终与光影同尘”的过程嘛!”
顾临川听著她清晰而精准的概括,心头微震。
她总是能如此轻易地看透他镜头下的语言。他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將她的灵感化作简洁而有力的陈述。
再次仔细检查了所有信息后,他深吸一口气,光標移动到那个“提交”按钮上,轻轻点击了下去。页面跳转,显示提交成功。
一股混合著轻鬆、期待和些许茫然的感觉涌上心头。结果如何,已非他能掌控,但至少,他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
就在这时,刘艺菲忽然弯下腰,胳膊肘撑在电脑桌旁,侧著头看他,脸上带著戏謔的笑容:“顾老师,我突然想到个问题哦。”
“嗯?”
“你这个比赛虽然是匿名评审,”她眨眨眼,“但是你把《光影绘心》这张已经被老佛爷和lv太子爷推爆、全球摄影圈都认识的照片放了进去————你这跟直接拿著大喇叭喊我是顾临川”有什么区別?”
顾临川猛地一愣,瞳孔微微放大。
对啊!他怎么完全忘了这茬!
经过九月份那场全球时尚界的狂轰滥炸,《光影绘心》的辨识度太高了!
看著他瞬间呆住、仿佛被点穴的样子,刘艺菲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然而,只是几秒钟的愕然,顾临川的神情就放鬆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算了,放就放了吧。能拿奖最好,不能————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参与,对吧?”
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刘艺菲本以为他会懊恼纠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刚想再调侃两句,却见顾临川突然站起身。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竟然被顾临川拦腰一把横抱了起来!
“喂!顾临川!你干嘛!”刘艺菲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瞬间飞红,“这大白天的————你————你別乱来啊!”
顾临川却不答话,只是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自己的房间。
他用脚踢开房门,走进去,然后轻轻地將她放在铺著深蓝色床单的床上。
刘艺菲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甚至开始思考是象徵性反抗一下还是————
然而,预想中的“乱来”並没有发生。
顾临川只是脱了鞋,自己也爬上床,然后————像一个寻找安全感的小孩,整个人侧身贴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腰,脑袋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还满足地蹭了蹭。
刘艺菲:“???”
她全身紧绷地等了几秒,发现身后的人真的就只是抱著她,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皮肤上,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她哭笑不得,稍微扭过头,试图去看他:“————顾临川?你把我抱回来————
就为了干这个?”
埋在颈窝里的脑袋动了动,传来一声闷闷的、带著点鼻音的回应”
:
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声音低低的,仿佛吃语:“就是突然————好想这样抱抱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適的词语,最终轻声说道:“————这样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三个字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刘艺菲的心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
她忽然意识到,怀中这个看似清冷独立的男人,內心深处那片荒芜的冻土,正在一点点地被温暖、被软化,开始渴望依靠,也开始尝试表达依赖。
她心里顿时软成一滩春水,先前所有的戏謔和玩闹都化作了无声的疼惜。
她放鬆下身体,向后靠进他怀里,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则像安抚孩子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著他的手臂。
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影。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微微嘆了口气,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带著无限的纵容和一丝浅浅的心疼:“傻瓜。”
颈窝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带著满足和困意的傻笑:“嘿嘿————”
然后,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刘艺菲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著,指尖无意识地缠绕著他卫衣的袖口。
阳光暖融融地笼罩著他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绵长。
她知道,怀里这块冰,真的在融化,並且开始涌出清澈而温暖的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