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认识,”沃尔菲的声音从宪兵身后传来,他和彼得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但是咱们有很多约翰,也有很多施密特,所以听起来很像有那么个人,对吧?”
彼得拍了拍那不知所措的宪兵的肩膀,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币,塞给宪兵,准他离开。沃尔菲看了一眼,又转向路易,笑道,“你刚才那脸黑得,简直像想拔剑大杀四方!——那些人居然没被吓跑,派上前线一定都是一流的勇士。”
“看来我们又救你一命——不对,救了那些请愿者一命,”彼得笑道,“怎么赏我们啊,皇帝陛下?”
“升为上将——”两人一脸失望,沃尔菲几乎要叫“这不本来就是我们的嘛”,路易抢在他前面说,“请你们喝酒!”
两人这才满意地随路易向马厩的方向去,沃尔菲笑说宴会的酒为了照顾女士们,全都淡得像果汁,彼得则说那都是从南方来的名酒,一杯顶咱们一年的工资;沃尔菲又说,一定是南方那些骗子把酒都兑上果汁,顶着南方的名号就来骗不识货的大管家的钱,彼得就笑话他才是不识货的粗人,沃尔菲反驳说也就是彼得这种南方小贵族才欣赏得了这种骗钱货的所谓“木香、果香和一丝若隐若现的花香”,还特意模仿酒贩的夸张语气和弹舌明显的阿朗松口音。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达城东集市边的瞎猪酒馆。此处离彼得家很近,算是名店,离战斗发生的城西极远,中间更隔着皇宫,全无战争发生过的痕迹,只有因为新年和新帝加冕而庆祝的人群。推开酒馆的木门,热气扑面而来,里面人头攒动,然而却有一张桌子空着——彼得说他跟沃尔菲每年回来几乎就赖在这酒馆,因此只要知道他们回来,老板总会特别给他们留张桌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秘密据点?”路易闻言问道,被沃尔菲让到靠墙的座位,彼得和沃尔菲对着坐在靠外的半张桌子。
“每次回雷根斯堡,你一秒钟都离不开你妹妹,哪还有时间陪我们?”沃尔菲笑道,回头喊老板拿酒来。转眼间三个斟满的、一肘高的大啤酒杯被砰然砸在桌上,酒沫飞溅,一同的还有酸菜,和烤得吱吱冒油、又粗又大的香肠和火腿。
路易已经热得冒汗,正要解下披风,惊觉自己里面还穿着皇帝礼服。沃尔菲和彼得早就脱掉披风,大敞着中将礼服,露出里面的马甲和衬衫,已经灌了半杯啤酒下去,正用佩刀将肉食切片,用刀尖把肉挑到嘴里去吃。身在雷根斯堡,身边出现个把中将、侯爵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皇帝突然驾到,也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吧。
路易解开扣子,将礼服外套和披风一起脱下,如此看来和隔壁桌卷起袖子赌钱的平民也并无两样。路易拿起啤酒,与沃尔菲和彼得碰了杯,喝了一口,酒香清爽,沁人心脾,他却叹了口气。
“你啊,怎么都不太开心啊!”沃尔菲用手肘顶了顶他,说,“那~么大的帝国,都是你的了呀!难道像刚刚那样喝着巴掌大的杯子的底子那么多的果汁,就庆祝完了么?”
“虽然拥有整个帝国,我唯一想要的那个人,大概永远也不属于我。”
也不是不胜酒力的人,喝了点酒便管不住嘴了么?
沃尔菲微醉地望着他怔住,彼得凑过来,大概是因为酒馆太吵而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路易感到整个头部都在热起来,“我以为阿尔芭会加冕,我只是摄政什么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有什么区别嘛。”彼得释然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内政的事我不清楚,要等见到内阁再说,”路易说。“军队的话,近卫需要清理、重建,好支持亲征。我的意思,将我在希康伯尔军团的嫡系调进近卫,再从希康伯尔本地征选新兵,补充希康伯尔军团。”
“那么你是要向东亲征了。”彼得答道。“这些事情,你希望我们来做?”
“这是自然。我觉得彼得你思虑周全,接管我的位置、巩固西边的国土,再好不过。沃尔菲带着希康伯尔军团的嫡系进入近卫,帮我改制,好和威廉的图灵根军团东征。”
沃尔菲举起酒杯,正好跟着酒馆别桌的人们一起,高呼“万岁!”然后他端起来牛饮,只两口酒便见底,他有些不满,吆喝着老板来把酒杯灌满。
彼得看了一眼,道,“你的命令总是有道理的。我会尽心执行。”
他脸上些微的不满一闪而逝,便又笑着端起酒杯和沃尔菲碰杯。路易甚至无法确认那不满存在过,只是想着,东征归沃尔菲,再有别的征伐再归彼得,总不会亏待他的。
可这世事难料。没有几年,皇位上的自己,还有他们,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