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缘分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束,如果可以选择,宁愿不曾与任何人结缘,如此萧条孤涩的耗完一生。总觉得,我不犯人,事故又何曾会找上我,总感觉,解开自己的迷惑,怎会牵连出浩瀚篇章。然而,就像那么多不经意,不留心,开始总是既定的平静,过程总是伴随着伤心,待千丝万缕的风相聚,加速在壶口呼啸而过的时候,只留下了一片叹息。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兄长轮番敲着多颜的竹杠,相聚总是奢望,平安却总是念想。
子禅沉稳成熟了些许,亦或是身量渐长,小豆丁也初见玉树临风模样。依旧对人淡淡的,妥妥的,却不时让人多了几分春风,温暖如昨。
“九禅,你还是对吃点,总是长不高,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还是爷爷多吃点,我好不容易避开那条馋虫,别急,我去瞅着,不会让西归到处滋事的。”
“相生的玉米都快被你偷光了吧!”
“哪里,他输的!”藤萝架下,子禅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给躺在藤椅上的东来君剥玉米。
却说三年来天象不稳,东来老君愈发操劳,原先看起来稍显慈眉善目的皱纹,而今倒更像是藏匿疲惫倦怠的东窗。
每个人的操劳必定是不一样的,他们一众掌门二尊座下的弟子,虽天资卓绝在六界各自为政,但终归折腾不出巴掌大点事。弟子们出师下山,出世入世,但求一展抱负,火拼出一个输赢,有一个算一个,闯祸的都敢把天捅破。经年去日累积起来的张狂气并非恃才傲物,天资过人,而是以东来爷爷为首的十方长老实打实的坐镇,稳住了一个平衡,才容得小子们撒开欢的闹。
思比人先,在旁人眼中的殚精竭虑的作,于他们而言何尝不是殚精竭虑的玩,没一刻消停的,一如子禅的大哥昶简一,忙的像水,往来天地之间,而东来的忙碌,却像在下一盘棋,看似无形,只有全力维和,而这当中的逸趣,只怕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是苦了东来君有一个慈悲为怀不忍杀生的性子,擅“生来”,却也是辛劳自苦,又摊上个心智不成熟的搭子西归,衣食住行,没有一刻是清心的。
子禅真的打心眼里敬爱这位长老,想要好好尽一尽弟子的孝道,东来老君不像他那腹黑贪懒的师父,整天就知道使唤打发他,东来长老在门中的时日,似是比他师父还要长,位及尊荣,却从来不摆架子,还很耐心的开导他的心结,教授他课业,吃喝玩乐之余也学业有成,想必寓教于乐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心结,自然也是老君的办法。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果真这么多盐不是白吃的,老头子办起事来一板一眼一套一套的。
每次东来与无错下棋,西归躺着睡觉,子禅就负责端茶倒水,眼前生死间的转换太过耀眼,还没看清竹笋,便一股风势长了大片,倏尔又噼里啪啦的重归虚无,生死一线,只剩一眼的绿色,几日下来,竹林外的景物仿佛也能生死自如一般,在子禅的眼睛里自动的坍倒重建,死物好像延展成了活物,活物转瞬又迈向了死亡。
更替,可曾有先后?
谁铸就了谁,谁又破败了谁?
冥冥中仿佛一个既定的循环,无始无终,却又有始有终,一切,都不舍日夜的如圆随缘循环着。
“有生就有死,有始便有终,一切都讲究阴阳平衡,一切都是对立牵制,谁先谁后哪有真真切切的分别,只是下一刻,该他作为罢了。”西归悠闲地躺在藤萝架上,散落的花骨正如披在东来身上的一件披风。
入夜的两生殿,可以瞥见漂染的天空,蓝色吹弹可破,紫色腰缠嫚回,余光的色泽在天际做最后的留恋,交织出时光的深情眷眷。在留山的日子里,东来老君随手掐了一株藤萝便布了一架馨香阴阴,闲来无事,轻摇着藤椅,看尽云卷云舒。
三年前,子禅每每听到东来训导,脑子都是懵的,嘴都是不会动的,连思绪都是停的。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所追寻的,可能会因为时间不同有所差异,相遇的有早有晚,开解的或早或晚,有人聪慧机敏过目不忘,也会有人绞尽脑汁总不开窍,本身就是千差万别的生命,又怎会相像?因为有差异,所以会有惑,会有疑,不平是世间万象,相同的只是芸芸众生本身。”
西归辗转,扑腾一下摔倒藤树下,摔醒了,“老头子你能不能不念经,跟那些开坛布道的江湖骗子似的,人家有迷惑有欲望碍着你八辈祖宗了,你想救人一命,也要看人家要不要你救,小屁孩每天被你念叨,都傻的不会说话了!裤子都不会穿的孩子,懂什么啊,人都没生过,谈什么人生哲理!”
子禅的五识清明,今日,他只知道东来老君位高权重,长老训话他听着就是了,听着他从山川湖泊讲到人生大义,每一篇话就像大慈大悲咒,释然着全部的经历。
从相生到东来君,遇到的每一个人里头,都被人奉为智慧机敏的存在,或大或小,让人信服。人说读书解惑,而对于自己,仿佛是知道的越多疑惑越多。子禅遇见过半夜挑灯的完颜昊,或许那些典册就真的这么难背难理解,或许自己真的就是天赋异禀。不知道怎么理解的,不知道怎么背的,就像是饿了要去找小盒子要食盒,累了去藤萝架睡觉,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诚如东来老君所说,一切都讲究阴阳平衡,一切都是对立牵制,一问必有一答,疑难必有所解之法,再不济,还有时间。西归说他听不懂,可他听懂了,他知道自己在老狐狸面前总是空无一物,轻而易举的就能被相心识意,那些话就是开解自己的。
因为看不开,因为放不下。
看的书再多,讲的是别人,每个人的一生,最该读懂的是自己。
如果总是拿别人的尺子来衡量自己,是永远不会得出一个结果的,如果总拿世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便也不会有所发现,看不到听不到,犹如一个五识俱灭的行尸走肉,再也活不出自己的光彩!
开解心锁的钥匙从来都在每个人自己身上。
疑难和处方,一锁一钥,向来都是互相牵制在自己身上的。
子禅和不知难道不是自己?心为动身已远,身比心先,难道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