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嗖嗖的风声,风向殊异,怕是要变天。
两生殿修竹如墨,碧草如茵,氤氲的紫雾如亘古的盘龙。无错一盏冷茶在手,黑发如瀑,玉带青缨,竹扉间,如停亘的白云。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殊不知,一念之差,只怕万象更迭,就像一滴墨,一落,便混沌如万丈红尘。上有三十六重天,下有十八层地狱,云泥之别,各有纲常,却终究稳不住个清静。
自古,风来,缘来。
“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修竹历历一般的人,一坐一茶都沁着阵阵竹风。
“一切如常。”
“是,师傅。”
无错抬眉看他,“不满?”
不知在心里暗骂了他混账师傅一万遍。去他奶奶的天谴啊,下雷不知道给徒儿挡一挡,哪门子的师傅!明明是掌门新徒,他大手一挥,就给他扇到大课里去了,大课的资源只有供不应求,还寝不安食不稳,无聊的课程设置也是连轴转,一点闲工夫都不给他留!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还登鼻子上脸的欺负,这人的心啊,忒黑了!还有天上那个下雷的,别指望自己耳清目明后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他们!
不知起身回话,“弟子不敢,不知来历不明,天罚于此,师兄仁心出手相救,幸得再谒师尊,自不敢多有不满。”
还是咯,天雷落得蹊跷,大哥伸以援手,虽中途开了个小差,但他也晓得大哥因神游两生殿神色生异,鬼老头总是喜欢玩弄人于鼓掌,看着就来气。
“如此甚好。即日你便同山中弟子上大课习艺吧。”
“谨遵师命。”
莲灯盏盏,漂浮在半空,笔直的排列成两行,默默地为两人指出出竹林的道路。
“不想理我。”
不知乖巧又刻意地跟他保持距离,当时渡云回来,小豆丁已然猜了个盆满钵盈,不然也不会对他说那种话,此生,从来还没有如此坦率直接过,手负乾坤,以一敌百,纵横捭阖,统帅天下,为独善其身待人接物皆似隔纱隔雾,真心为何物如何,真话又是何物又如何?
如今这般,却好似新生儿初见朝阳,一切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惊喜。
“大哥,我这是闹别扭吧,心里知道不该多想你,大哥也为我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啊,这是大恩,我竟然恩将仇报,还老是觉得你同师傅这些做法吧,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不知一张小脸纠结在一起,看来真是相当的纠结。
“做人就是这样的,于情于理,总是有自己的说法,都想对自己是最好的。”
“但这样也很怪啊,这怎么可能做到啊!”
“人最自负的,莫过于无视现实,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再选一条不归路。”
“病的不轻。”小豆丁颔首,“要是我,可能会选最利己简单的事。”
“那可能是天下的大幸,两点一线,才是万事万物的解决之道,简单粗暴但却有效。”
“大哥,霸气!不要脸的话你都能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小豆丁叹服的伸出大拇指。
“你就这么不想去上大课?”刚才他出言锋利,一字一句全是对师傅的奚落,还一口一个“师尊”的叫着,唯恐天下不乱,这老头平时一副寄情山水与世无争,真生气起来可能是气壮山河的那一款,这么多年,连他都没想过试一试师傅的底线,小豆丁,竟还有这个培养这个兴趣的胆量?
“当着师傅的面不叫师傅,现在叫的怪好听。”
“老不死的太不讲义气,让我滚云回来,让雷劈我,还让我去上大课丢人!”
“上大课怎么丢人了?”简一自动忽略前两条。
“师兄拜入门下可曾在殿下授业?”
“……不曾。”
“还是啊,老不死的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做出点幺蛾子好罚我点别的,看他一副谦谦君子就是憋着劲的老变态,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活死人我现在真是见了不少。啊,大哥!”
简一松了手劲,又轻抚了他的小脸,“人前人后。”
“知道啦,知道啦,还不是你是我大哥,最多这些话在当着面对那老不死的说,哎哎哎,知道了,注意措辞,不落窠臼,真是长脸了!”
“嗯,长脸了,大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