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听到身后竹林发出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可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突然她面前跳出一个彪形大汉要挟持她，或是在她面前出现一张鬼脸，她会被吓死的她敢肯定。

林瑶盯着眼前的一片竹林，照射下来的月色被参天的竹林遮盖到了下面根本透不出一丝光亮，她的视线只能陷进一片黑暗里。林瑶磕磕巴巴地问，

“是......是谁？”一片寂静，只听见微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地声音，再次试探地开口，细声细语地。

“有~人~吗？”每个字被她拖出很长的音，微弱的声音又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林瑶见没有回应，竹林里也再没有什么声响，心里想着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或许是风吹叶子的声音。被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但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练习了，抱起双臂缩成一团准备打道回府，现在初秋的夜晚有些凉了。

刚走到路口，就听见自己左边的竹林里再次发出悉窣的声音，这次声音离得很近，仿佛就在她左边！林瑶顿时被吓得汗毛竖起，脑子里迅速回放出她看过的各种恐怖片里看到的鬼脸，身体僵住，心理边防已经快要崩溃。

一声幽怨阴森地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阴冷一下子漫上林瑶的脊背，“你，吵，到，我，了。”

林瑶鸡皮疙瘩“唰”地就起来了，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然后身体条件反射一般蹦起来就往外面跑。林瑶一下子窜出去好远，深深地取悦了藏在竹林里的某人，林瑶陷在意识的无限恐怖中仿佛听见身后一串爆笑声。

她被耍了！林瑶一边跑一边气到跳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不敢停留，一溜烟迈着小短腿跑回了住处。

睡前林瑶躺在褥子上义愤填膺，恨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那个故意耍她的人，一边手抚上胸口，仿佛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明天晚上要是让她捉住那个人，非得好好揍他一顿！因为竹林里的惊吓当晚林瑶又做起了噩梦，梦里有只鬼一直在追她，吓得她在床上惊醒出了一头冷汗。看着窗外刚蒙蒙亮的天色，她更加坚定了要弄死那个小子的心。

今天是她们进赵府以来第一次考试。林瑶经过昨晚的惊吓，现在她站在人群里独自进入放空状态。空地上集合的女孩子议论的话题都是自己现在有多紧张，昨晚都睡不着之类的。苏韵瞧见林瑶懵懵的一幅不在状态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布满担忧地凑到林瑶面前，担心地问，

“圆圆，你怎么了？昨晚我好像朦朦胧胧看见你急急忙忙跑进被窝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像遇见了鬼似的，她还想说这句话，但看到圆圆的状态默默地咽下了那句话。

林瑶听见苏韵的问询从放空状态回过神来，用手拍拍脸，对苏韵扯开一个微笑。

“没事儿！是昨晚做噩梦呢，上厕所的时候害怕就跑回来了。”

苏韵听了也没多想，毕竟女孩子都这样，上个厕所总觉得坑里会有手巴掌会伸出来。她还想开口问圆圆紧不紧张时，就听见宋清屋门被推开的声音，空地上的女孩子们也都全部安静下来笔直站好。

出来的不是宋清而是他的丫鬟玉黛，玉黛将女孩子们全都带到屋里，就看见宋清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屋里等候她们。宋清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腰间围着一条镶玉的水蓝色腰带，还挂了一条精致的玉坠，活脱脱一个贵公子形象。束发及冠，浓密整齐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不得不说宋清真的是很有威严的一个人，站在众人面前身子如松挺拔，气质如玉温润，但作为人师表却是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得罪的主。

大家像在外面空地上一样按照顺序排好，宋清气定神闲地扫视了一眼全场人，才开口道，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考核，待会儿我会随机出一出戏让你们现场唱一段，不需要像正式演出那样走台步做手势，就站在原地唱即可。玉黛叫到你们的名字就上台来。”

说完宋清坐在台下丫鬟们早已备好的桌椅上，桌上还摆着一壶茶。女孩子们被一个一个叫着上去考试，台下等候的女孩子都在一边听台上的唱，一边看台下坐在太师椅上宋清的反应。宋清脸上虽然不太露出褒贬之意，但是也会难得透露出一些情绪变化的小表情。

比如宋清要是嘴抿成一条线，眼神有些严格，就表示这个唱得不太好。但若是唱得较好的，宋清表情会有所松动，会露出认真倾听的模样听哪里有问题，然后唱完后指点几句。

到了林瑶上台的时候，林瑶站在上面看着宋清，或许因为林瑶面对着宋清有些急切的原因，林瑶紧盯着宋清的嘴唇，感觉宋清说出《西厢记》这几个字的时候像是在回放慢动作一样，上下嘴唇合上又张开。

宋清看着台上那个稚嫩的女孩子，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着和她年龄不符的炽热，他有些奇怪也有点想发笑，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或许是对师长的敬爱吧。

林瑶听他说完要唱的戏，却迟迟没听见他开口说要唱哪个片段，她只好自己先开口问了。

“宋公子，是要唱哪一段呢？”

宋清笑着看着她，“你自己挑一段吧。”这是他之前考别人时从来没有过的，林瑶有些纠结，心下想了一想，就选了《西厢记》中崔莺莺在花园里许愿的一段。

林瑶甫一开口，宋清的眼神就开始认真地盯着她看，本来拿起要喝的茶杯也被一直捏在手里。林瑶意料之中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惊艳之色，心里庆幸原身本就是一幅好嗓子，她可是将来的名角呢。

林瑶的一幅好声音着实吸引到了宋清，宋清没想到这从他牒园外拉来的这个女孩子竟有这样惊艳的嗓音，原以为赵公子挑来的人都不过是皮相好看些的花瓶，没想到却被他挑到了一个难得一遇的声音。

台下的女孩子们不懂，听到林瑶的声音倒是没什么反应，就觉得比起之前听的好听些，但看到宋清的表情都察觉到了不同，一些从牒园跟着宋清出来的女孩子不乐意了，一脸嫉妒地看着台上的把宋清吸引住的林瑶。

林瑶唱完下台后，站在她旁边的苏韵忍不住兴奋了，“圆圆，圆圆，你知道你唱的时候宋公子看你的眼神了吗？”苏韵在戏园的时候就知道林园主对圆圆和崔梦生的重视，因此对戚圆圆的实力是清楚的，所以她并不像那些嫉妒她的女孩子那样，而是对宋公子对圆圆的态度而觉得兴奋。

林瑶也很兴奋，她终于让宋清看到自己了，但是面上没有露出太过高兴的表情，她控制住自己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努力控制在一个女孩子被师傅夸奖很羞涩很开心又不失谦逊的笑，对苏韵说，“没看见。”然后苏韵就巴拉巴拉地跟她说了一遍她唱歌的时候宋清一直盯着她看。

其实她看见了，只不过是想要从旁人的嘴里听到宋清对她不一样的态度。自己真是太坏了！林瑶心里的小人捂着脸羞涩地想。

理所当然考试结束后宋清公布结果，林瑶和玉儿她们都过关了，这次考试最后一名的是宋清从牒园里带的一个女孩子，可怜的女孩子听到自己要送回去难过得都哭了，大家一边安慰那个女孩子一边偷眼看宋清的反应。

宋清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最后一名就是最后一名，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因此那女孩子也不敢在宋清面前哭得太厉害。到了下午宋清授课的时间，林瑶就再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子了，大概已经被送回去了。

晚上林瑶照常去竹林里练习，不过现在的她正坐在亭子里回味上午宋清眼中的惊艳之色，她现在完全静不下心去练习，于是靠在柱子上悠闲地哼歌。

初秋的晚上风凉凉地拂过脸，月色像水漫过竹林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竹林簌簌地随风摇曳，她感觉现在神清气爽。突然林瑶再次听见昨晚听见的“悉窣”声，林瑶一下子站起来，全身神经绷紧。

“是谁！快出来！我告诉你，别再装神弄鬼像昨晚那样吓我，我知道你是人！”

这次不再是一片死寂，林瑶看见从竹林里走出一个黑影。林瑶走上前一看却发现是一只橘猫，长得超！可！爱！林瑶一时没忍住就伸出手去逗猫，那只胖胖的橘猫一开始警惕地看着她的手，但在林瑶的第一下抚摸下就屈服了。它眯着眼仰着头一脸享受地接受林瑶的抚摸，林瑶被它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呀，小可爱，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橘猫的皮毛，感受手下温热柔软的触感，不自觉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难到你就是昨天那个吓我的人？莫非你是猫妖？”

林瑶边说边佯作惊讶的模样，“你这么可爱，就算你是昨晚吓我的人我都原谅你啦。”她用余光看到某个听到她说话而蠢蠢欲动的身影。

她收回余光，将手换成在橘猫下巴上轻轻抓痒，看着橘猫舒服地躺下来，看着脚下的影子离得越来越近，林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吓她，想得美！

林瑶抓住时机，一个猛回头朝着身后大吼一声，只见那人被她吓得急忙后退一步一个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林瑶一下子站起身来笑得前仰后翻。那只猫也被吓得蹦起来就直往那人身上扑，害那人一时之间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只怪夜色太浓月色太淡林瑶看不清人，于是她凑前一瞧，心里惊呼，哟！这不是之前那个在戏园里指着她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