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轩萱有点受不了周围的目光，借着程杨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程杨忙点头，原来她确实是因为自己来的，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他把毛巾和水壶一并递给她，不容分说：“你帮我拿着，我下场要用。”轩萱哭笑不得，感觉误会大了，纪汀兰也在旁边挑眉看热闹，她想塞回去，却被程杨异常灿烂且热烈的眼神给弄懵了，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一只讨巧的巨型宠物，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邀赏，只得傻愣愣地抱怀里。

“去吧去吧，好好打。”她尽量不表现得迫不及待地送走了万众瞩目的某人，然后躲进了纪汀兰身高优势带来的阴影下，继续追随着沈叹的身影。

比赛在大家声嘶力竭的呐喊中开始了，轩萱偏冷的性格在周边一群喊得满脸通红的同学带动下也不由自主的喊出“加油”，然后在心里默念沈叹的名字。程杨今天兴奋异常，和凌延风配合默契，五班半场过后已经被远远落下十几分。这时黎妍等人不知从哪弄来几个空荡荡的大矿泉水瓶和几根扫把，把瓶子套在木棍上卖力摇晃，顿时气势如虹，加上黎妍用清亮的嗓音一直在前排喊着:“五班加油！沈叹加油！”五班男生想不士气大振都难，很快进行激烈的反扑。

“这倒是和初中没差。”纪汀兰冷冷地说。

是的，同样刺眼。轩萱想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发现程杨的东西在自己怀里，只好别别扭扭地继续站在场边观看比赛。黎妍的声线压过一大波女生，轩萱张张嘴发现自己一个词也喊不出，索性沉默地低下头，仿佛场上的一切已经与她无关。

突然，黎妍的尖叫声划破天际，随后大家全部惊呼一声，轩萱如梦初醒，看到两个躺在地上的身影，一白一黑，渐渐被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从她的角度只看到沈叹深深地皱起眉头和有些痛苦的表情，于是想都没想就赶紧跑上前拨开水泄不通的人群直扑倒在地上的沈叹，问道：“你没事吧？”典型偶像剧的台词，有人笑出声，有人窃窃私语。轩萱问完才看见，黎妍在一旁已经紧紧握住沈叹的胳膊，她也在笑，却不同其他人的八卦意味。她扶着沈叹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轩萱，有点怜悯，有点嘲弄。沈叹尴尬地说：“我没事……是我碰倒程杨的，程杨，怎么样了？”

轩萱缓缓回头，便看见咬着牙似乎在拼命忍住痛苦的程杨一副风雨即来的脸色，还有一脸紧张不安的凌延风和苏瑶瑶。“对不起。”轩萱和沈叹无意间同时说出这句话，程杨的脸更黑了。

沈叹不明就里，本来刚刚就是他在拼抢中不慎把程杨撞倒，所以更加内疚地走过去。“不要紧。”程杨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努力想站起来，孰料更触碰到疼痛的地方，反倒又倒吸一口气跌坐在地上，脸色更加痛苦，额前刘海也渗出冷汗。凌延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应该不止是扭伤，走，我带你去校医院。”沈叹说：“我也去。”

程杨摆摆手：“我在场边等等吧，你们先打完比赛。”

“不行，你的情况那么严重……”凌延风刚说一半就被程杨一个眼神打断，他清楚这个发小的性格，认准的事情如何也不会改变。

这时轩萱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程杨就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拖？我带你去！”居高临下的样子顿时震惊周边的人，和刚才弱弱的反应形成强烈对比。有女生开始酸不留秋地说：“她是谁啊，跟程杨这么说话……”

程杨不怒反笑，竟然点点头：“好，那你要带我去。”仰着头，特别像一个小孩。轩萱话说出口就后悔，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更感觉是自己养的大型宠物，尤其是夕阳打在他的头顶，像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在轩萱看来更加可爱。于是她温柔地蹲下，先把手中的毛巾放在程杨的肩上，又把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肩上。

程杨顿时愣住，手指不小心拂过她的脖颈、发梢，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程杨左脚不便，几乎不沾地走，所以全身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轩萱身上。轩萱咬牙切齿：这家伙看起来清瘦，敢情里面都是肌肉吧。于是她想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句话，不禁脑补程杨脱衣后的场景，想了一半急忙把自己打住——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校医院不远，眼看快到了，程杨偏过头问：“重吗？”

轩萱有些恼怒地扭头想白他一眼，两人的鼻尖反而不小心轻擦而过。程杨的头发还微微在滴汗，身上却没有一般男生常有的汗味，相反还有一股淡淡地洗衣液味道。轩萱脸上一烧，急急忙忙推开他，不料程杨一个站不稳险些摔倒，轩萱又赶紧伸手扶住，于是两人在拉拉扯扯中终于到了校医院。

校医简单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扭伤，并没有真正地伤筋动骨。轩萱舒了一口气后又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拎着程杨扔在操场边的书包和一条毛巾跑进来。

“包扎好了？”轩萱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上，生怕碰到他的腿。

“恩。这是……”程杨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沮丧，相反，还露出微微的笑容。

“凌延风给你换洗的衣服。你左手也擦破皮，不用帮忙吧？”

程杨抬头，突然露出神似凌延风的坏笑：“怎么，要帮我？”

“不！”轩萱果断否认，“你先换衣服，小心点，我去打水给你洗把脸。”说完脸上莫名地又一红，急急跑出去。

程杨看着她背后那根欢快跳动的马尾辫，笑得有点傻。

等程杨换完衣服轩萱也走进来，让他自己擦脸后把毛巾扔进清水里洗。

“你在……干什么？”程杨看着眼前女孩，马尾已经有些松散，一缕头发滑下垂在脸侧，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给你擦头发呀。”轩萱嫣然一笑，不顾程杨的目瞪口呆，开始给他擦头，自顾自地说开了：“湿湿的不难受吗？我记得你一向爱干净，要是别的男生我才不马上给他擦头发呢。对了，你脚伤手伤的晚上怎么洗澡啊？”

程杨有些无言以对，他的身子好像被抽光力气，只留下头上的知觉。

“好了，程杨，你真像我的小弟弟。”

“什么？”程杨有点结巴了。

“我表弟那点头发，每次满头大汗回来洗头洗澡后还会缠着别人给他擦头发。”

“你表弟几岁？”

“二年级啊，怎么了吗？”

程杨的脸绿了

轩萱继续补充：“不过他的头发比你还短。”

这简直是补刀，程杨的脸黑了。刚开始的狂喜已经退却，变成无可奈何。他微眯起眼仔细看着轩萱的眼睛——是的，没有故作掩饰的扭捏和慌乱，她的表情格外淡定。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尽量不表露一丝情绪地问：“轩萱，你刚刚在看谁？”

轩萱手上的动作一滞：“什么？”程杨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觉得就像一个探听别人隐私的狗仔，又无赖得似一个小孩，可仍然忍不住说：“你一直看向十五班。”

轩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想了想，突然笑了：“有那么明显吗？”她没有注意到程杨的脸色，只是缓缓坐下，望向窗外说：“可他却不知道。喜欢他的女孩子挺多的，他又有了女朋友。”

“多久了？”

“三年了吧。”轩萱也不知为什么会对程杨敞开心扉，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生让人下意识地愿意去信任。

“那你不打算说吗？”

“不，暗恋的过程很美好，就像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不想也不愿意去打破，也许说出来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敢。”

程杨心里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尽量用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说：“对，既然是暗恋，那就不要说出来了。”

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错过一次说出来的机会，也许就永远也无法向心仪的人表明心意。有时勇敢向前走一步感情即可开花甚至结果，而一旦错过可能便是一辈子的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