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唐潇妆姑娘找到师父花仲舒,虚心地问道,“师父,我和你解除师徒关系怎么样?”
花仲舒手中画着花儿的笔顿住,不小心在宣纸上摁出一大块墨点点,他瞥了唐潇妆一眼,默默在墨点周围瞄了两下,三下两下变成了一朵蒲公英,内心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花仲舒满意地点点头,他终于放下笔,问:“为何?”
“这还用说嘛!?”唐潇妆差点没跳起来,她伸手就拍向面前的小桌,对上花仲舒的眼神,手下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放回了腿上,摸了摸手中的千机匣,笑眯眯地咬牙切齿道:“当然是因为曲影!”
“他又怎么了?”花仲舒轻描淡写地问。这句问话分明就是句废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俩肯定又打起来了,这回事唐潇妆跑来,八成是她输了,要不就是吃了亏。当初他收这俩徒弟的时候便是同时收的,至于谁是师兄谁是师姐,还是他俩打了一顿,谁赢谁大来着。总之,这俩人就没一天消停,可偏偏,他俩还老能撞一块儿,也当真是孽缘。花仲舒心里忍不住笑起来,他这个故意牵了这孽缘的罪魁祸首完全没有一点内疚和后悔啊!毕竟,有这两个徒弟,他无聊地每天画画花种种草的日子真是充满了乐趣。
“他!什么叫他又怎么了!今天我做攻防,这货就逮着我的位置专门堵我,你说这攻防还怎么打!?”唐潇妆抓住机会竹筒倒豆子似的霹雳啪地就诉起了苦,“不是我打不过他啊,是他真的很烦诶,追着我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他明明是个短腿五毒,就没见他这么贱这么难缠的混蛋!浩气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追着我!好歹我们师门一场不是吗?”
……花仲舒很无语,他摇摇头整了整衣襟,抬头看了眼日头,哎呀,自己所在的这片阴影越来越小了,真热啊……他想了一下,默默站起来,假装踱步思考,缓缓挪到了里面一点的位置,这才转身回头看向唐潇妆,“潇妆啊,他是恶人谷的人嘛,阻碍你们那是很正常的,至于为什么追着你,这正说明他跟你比较亲么!”
“啊呸!谁跟他亲!亲你妹!”唐潇妆一听这话差点没吐出来,从认识他第一天她就觉得人生真是糟糕透了!这一激动,连粗口都爆出来了,手下更是把千机匣玩儿得嘎吱嘎吱响,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气得把武器拆了。
“淡定,淡定。”花仲舒看着唐潇妆这烦躁的模样就觉得热。
“师父,反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唐潇妆见花仲舒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干脆耍起了无赖。
花仲舒觉得头有点疼,他默默地扶额,道,“好好,你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总之,先把这小祖宗弄走,唐潇妆这姑娘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指不定今天还怒上心头,明天就什么都忘了,抱着这样的期待,花仲舒好说歹说哄走了唐潇妆,长舒一口气。刚才小桌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灼灼的阳光占领了,刚画好的花儿因为太快晒干的缘故,画纸都卷起来了。
哎……这样的画怎么裱得了?只得重新画了。
花仲舒重新把小桌搬到阴影里,刚坐下磨好墨准备抬笔。就见一条大蛇从头顶上掉下来,吓得花仲舒手一挥,一笔墨就哗啦泼在桌案上,刚铺好的宣纸直接变成了泼墨画。
花仲舒眉角一跳,定睛一看,这不是……灵蛇?
“师父。”果然,紧跟着他就见曲影从树杈间翻下来,落到了花仲舒面前。尼玛……你是个五毒,不是唐门也不是明教,还跳树……这么隐蔽的行动闹哪般?!花仲舒内心狠狠批评三徒弟不走寻常路的行为,表面上还是颇为淡定地问,“何事?”
曲影倒不急着回答,他原想找个干净的石头坐下再说,结果发现,周围只有师父做的那片还算干净,再看看那小桌上放着的“泼墨画”,就毫不客气地连毛毡带画纸一起拎起来,丢在了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小桌上。身旁的灵蛇见主人坐在桌子上,也想往上面挤,结果被曲影无情地一脚踢下去。他摆了个颇为“诱人”地POSE,缓缓说,“师父,我觉得你该给唐木桩治治病。”
……花仲舒看看曲影,又看看他脚边上可怜的画纸,再听他提起唐潇妆,心中一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她得什么病了?”强忍着想现在就把曲影丢出去的冲动,花仲舒耐着性子问道。
“刚刚吧,我在昆仑山和浩□□打架,这不就看到她在做任务么,我就上去跟她打个招呼,我的灵蛇忘了收,这不靠近了她,灵蛇就攻击她了。我还没开口说话呢,她转脸就对着我射一箭,然后,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了。”他一边说,脸上一边渐渐露出愤怒和不解的表情,“打也就打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可她打了几下就跑,没明白她要干嘛,任务都不做啦?我这不就想问问她发什么神经么,就追过去,愣是让我追了一座山!”
……原来是这样么……花仲舒突然明白了,他连忙说,“哎哎,这只是个误会……”
“不不,这不是重点,”曲影连忙摇摇头又阻止了花仲舒继续说下去,“关键是,她加我仇杀。”
“……所以?”花仲舒又不明白了,加仇杀,这有什么问题吗?以唐潇妆当时气愤的程度,这也挺正常的哦。
“我们阵营不同啊,在昆仑她加我仇杀干嘛?有意义?难道她爱我爱得深沉?”曲影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这话似乎有些莫名奇妙,仇杀和爱怎么就相关了?不过仔细想想,唐潇妆这木桩如果懂什么叫爱,那也不用曲影追着她打这么些年了,对于她这个打木桩狂魔,只有让她感受到PK的乐趣,攻击的快感才能深深记在心上,曲影这么些年的努力下来,却还没能比得上成都一根木桩在唐潇妆心中的地位。如今,阵营不同本来就不影响野外见了互相打架,还特地加仇杀,这是多大执念?那只能用爱得深沉来解释了,唐潇妆这木头终于开窍了吗?曲影如是想。
“……”她是被你气糊涂了吧……花仲舒心想,不过你这有点美滋滋地口气是怎么一回事啊?花仲舒觉得他似乎和自己的徒弟有点代沟,难道他老了?他擦擦汗,这树荫下也变得这么热了啊……“哎,潇妆刚才还跟我说,有你没她有她没你,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呢。”花仲舒语重心长地准备教育一下曲影,没事就不要招惹唐潇妆,在野外,看到就当没看到不就好了?省得天天打架。
“啊?”这回,曲影愣了,“她真这么说?”
花仲舒沉重地点点头。
“你没答应她吧?”
“当然没有。”少了她可不得少个暴力DPS?
“那就好,交给我吧~”曲影放心了,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不管花仲舒还有没有要说的,一个翻身就留下一团化蝶飞走了。
……孽徒啊……一个个都不省心,花仲舒默默捡起地上的画,心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