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遥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看着失控的杨漾。

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卫茗满百日那天，他用枕头闷住卫茗让杨漾的理智全线崩溃过外，他鲜少看见杨漾像现在这样闷声大哭。

虽然很讨厌这个女人，可他还是扯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了她，“别哭了。”

杨漾止住哭声，从卫遥的手里接过餐巾纸，道了声谢，开始擦拭着眼泪。过于悲恸，又哭成这般模样，杨漾抑制不住地打起了哭嗝。

今天晚上，她约上自己的姐妹们去了新街口聚餐。酒足饭饱后的一行人又前去新街口的各大商场shopping。

几个每日在家都可谓百无聊赖的少妇们一家家地逛完场内所有的店，大半圈下来，每个人手上都至少拎着三四个袋子。

杨漾手上的袋子相对于姐妹们的较多。她不仅要给自己添置新衣与化妆品，还要给卫茗、卫遥也挑选几件合身的衣物。

最后逛到的是X品牌的专柜。

杨漾看中了一件无袖黑色连衣裙，衣服上被嵌上大片的小亮片，款式较为新颖，她一直犹豫不决着，后来终是在姐妹们的劝说下选择了一试。

这条连衣裙本来就是比较修身显身材的，她生卫茗生的比较早，对于生完孩子后恢复身材的锻炼也做的不少，故而到现在杨漾的身材都保持得不错，她本身看起来又显年轻，在她走出试衣间的刹那，店员与姐妹们无不赞叹的。

“这位小姐不如再看看我们专柜最新推出的皮包？和您的这件衣服很搭呢，您要不要试试看？”

杨漾正好还想再买一个包，就点点头，让店员把包给她试一试。

是一款黑色漆皮的流苏包，流苏垂落在包上，煞是好看。她正心满意足地打算让店员给她开单子时，听见一个女生的娇声娇气地对与自己同行的男人说道，“亲爱的，那个包包好好看哦，你也给我买一个好不好？”

店里环境比较安静，那个女生的分贝又不低，杨漾几个人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却打扮成熟性感的嫩模挽着卫城庆的手，指着杨漾手里的包。

杨漾没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见卫城庆，一时之间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卫城庆显然也没料到杨漾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仅是微怔，又很快地回过了神，面不改色地对着店员说道，“麻烦你帮我的honey也拿一个那样的包。”

“帮我的honey”。每一个字音落下，都在杨漾的心中敲打下一个不可复原的坑印。

她那时候和卫城庆在一起，卫城庆也喜欢对她一口一个honey，可这才过去了几年啊，他就已经可以在她面前，视她为无物的叫另一个女人honey！

杨漾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城庆，久久不能回神，她又再看看卫城庆的新欢，细细地打量着。

透过嫩模刻意画得成熟的妆容下，不难看出她的模样确实很好，身材也火辣，最重要的是，她很年轻。

纵使杨漾姿色尚在，将近三十的年纪摆在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前，顶多都只能叫做风韵犹存。如今的她再美，也抵不过眼前这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店员走到卫城庆身边，充满歉意地鞠了一个躬，“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由于这款包包是新品上市，厂商供应有限，我们店内目前只有这么一个。您和这位小姐不如再看看我们店里其他款式的包包可以吗？”

卫城庆原想就这样离开算了，不料一旁的嫩模撅着嘴巴撒娇道，“不嘛，人家就要那个包包~”说着，挑衅地朝杨漾那边看了一眼。

她年纪不大，但混迹在声色场所怎能不懂得看人眼色？就这么一会儿却也足够她看出卫城庆和杨漾之间的不同寻常。她记得她的金主家中还有一位妻子，她虽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但眼下也可以推断出来，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金主的正妻。

卫城庆佯装不认识杨漾，半是客气道，“这位女士，能不能请你把这个包让给我的honey呢？”

轰！

那一刻，杨漾仿佛被雷电击中，她不敢相信卫城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甚至还装作不认识她！

她身边的小姐妹看着杨漾面上的色彩斑斓，充当着旁观者，看着这场好戏。

杨漾忘记自己回过神来后说了些什么，早已经没有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那样的嚣张劲儿，总之是匆忙地换下这件新装，然后，落荒而逃。

卫遥从杨漾断断碎碎的言语中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沉默良久，“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杨漾恍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拽住，“我还不想离婚，我不想离婚……如果离婚，我和茗茗什么都没有了……茗茗还这么小……”转念变得凶狠，“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便宜那个贱货！”

卫遥在心底失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而不是帮着你口中的那个贱货来拆散你和卫城庆？”

杨漾有些绝望地松开拽住卫遥的手，“是啊，凭什么，你那么讨厌我，巴不得我早点死才对。”眼泪再次涌出，她无助地哭泣起来。

卫遥在记忆中也曾看见过林淑英这样子哭泣。

在每一个卫城庆不归家的夜晚，在每一个与卫城庆激烈争吵后的夜晚。

他也曾埋怨过林淑英，为什么她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放弃她年幼的儿子、放弃她的家庭、放弃她的生命。他在梦里也冲着林淑英咆哮过，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得自私。

他恨杨漾勾引了卫城庆，他恨卫茗还在肚子里就让他的家庭破败不堪，他恨林淑英自私得抛下他独自存活，他恨卫城庆始乱终弃！

这么多年来，他在仇恨里苟延残喘，把自己封闭起来，困在深渊。

直到外公拿着光源将他未来的路照亮。

直到陈维嘉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自己逃出深渊的希望。

他有些看不下去杨漾这样的模样，他始终记得杨漾当年的嚣张气焰，挺着肚子踏进了他的家门，颐指气使，“我怀孕了，你和卫城庆离婚吧。”他难以把眼前这个正在哭泣的无助者与记忆里那个可恨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说要和你离婚了吗？”

杨漾怔住，没想过卫遥会这么说道，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不是早晚的吗？”

卫遥也清楚的知道，倘若当年杨漾没有出现在卫城庆的面前，也总会有那么一天出现一个张漾李漾或者王漾，挺着个大肚子走进他的家门，对他正在哭泣的无助的母亲说，“我怀孕了，你和卫城庆离婚吧。”

手机新闻的推送上，总能看见不少原配上街暴打小三的视频或者报导，可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啊。

卫遥深吸一口气，屏蔽掉自己内心此刻其他杂乱的念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又不甘心，那就咬紧牙关，死守住。”将那口气缓缓地叹出，“别让卫茗和我一样，小小年纪，就没了妈。”

那样子的过去，他有过，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