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铁钉贯体、比荆棘刺颅更尖锐、更冰冷的羞耻与绝望,瞬间攫住了吉舍的心臟,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传播道义,而是后悔当初拒绝了提比略。
他天真地以为人心的光明足以抵御世间的黑暗,以为父神的道可以超越罗马的律法与刀剑。
此刻,在绝对的、赤裸的、毫无遮掩的恶与愚昧面前,他曾经的坚持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幼稚。
权柄!
他需要权柄!
吉舍在心中咆哮著,过去的那些天真想法顿时荡然无存。
他不再需要的是天上的国,而是地上的权柄!
足以扫清一切污秽、审判所有不义、强制执行“道”的绝对力量!
若有这样的力量,约翰不必死,他不会受此屈辱,新教的光辉早已普照罗马乃至整个世间。
而非像现在这样,他像一条虫豸般被钉死在这里,成就一场卑劣的闹剧!
“呃啊……”
一声充满痛苦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混合著血沫。
这不是肉体的痛呼,而是信仰崩塌、理想粉碎时灵魂的哀嚎。
他对人类的最后一丝期望,连同对提比略那沉默注视的无比懊悔,化作了焚心的毒火。
提比略在人群中嘆了口气,看吧,吉舍,我早就说过了,你会后悔的。
你今天也將会死在这里。
提比略却没有救下吉舍的想法,他来这里也只是一个月听说吉舍来到这圣城传教而已。
他也年老了,尤其是在被寄予厚望的德鲁苏斯也死於政治谋杀,而他搬离罗马,在卡普里岛基本过上隱居的日子后。
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希望来最后见一见吉舍。
见证吉舍的落幕。
因为他有预感,吉舍这一行是不会如愿的。
果然,如他所料,吉舍最后失败了。
吉舍你现在也后悔了吧……
提比略在人群中身影萧索地注视著十字架上赤身果体的神子。
而就在这时……
旧教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恶毒,“他已经死了!为了確保万一,朗基努斯!用你的枪,去试试他!”
明明吉舍还没彻底死去呢,他这分明是要直接致吉舍於死地。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曾给予吉舍一丝怜悯的百夫长身上。
朗基努斯脸色煞白,握著枪的手微微颤抖。
他看向十字架上那仍有微弱起伏的胸膛,眼中充满挣扎。
“动手!”
大长老厉声催促,周围的兵丁也投来压迫的目光。
朗基努斯咬了咬牙,他別无选择。
他低吼一声,像是为了驱散恐惧,双手紧握那柄沉重的长枪,对准吉舍的肋下,猛地刺入!
“噗嗤——”
锋利的枪尖毫无阻碍地穿透早已伤痕累累的躯体,从另一侧冒出血红的尖锋。
“嗬——!!!”
难以想像的剧痛如同爆裂的恆星,在吉舍体內炸开!
这最后的、来自唯一一丝善意化身之人的“致命一击”,彻底碾碎了他心中残存的任何温暖与侥倖!
那极致的肉体痛苦与灵魂的彻底寂灭感交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不需要言语。
极致的绝望、悔恨与愤怒本身,成为了最响亮、最精准的呼唤。
“啊啊啊啊啊!!!”
吉舍发出像是濒死前一般的痛苦哀嚎,然后下一刻,那枚原本已经被夺走了的、血红色的霸王之卵竟然突然凭空出现在他原本空空如也的口中!
紧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