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在被隱去的歷史中,圣彼得化身使徒与暴君同归於尽的隱秘记录。
想起了教会与帝国和解背后那血淋淋的、无法真正癒合的歷史伤疤,想起了现今教会內部日益严重的腐化与虚偽————这一切都让他无法再轻易地全盘接受官方书写的歷史。
“如果————如果连彼得成为使徒的事跡都可以被掩盖和修饰————”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诞生,“那么关於茹达斯的全部真相,是否也早已被胜利者,那些活下来的、书写歷史的门徒,有意地扭曲和抹去了呢?”
他枯坐在书堆中,眉头紧锁,仿佛一尊被无数疑问禁的石像。
周围的寂静都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平稳而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藏书室的寂静。
只见教皇格里高利一世的身影出现在书架尽头,他华贵的教皇长袍与周围古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脸上带著一丝关切和疑惑。
“尤利安————”
格里高利的声音在空旷的书库中显得格外清晰,语气温和,“我听说你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甚至未曾用餐,是什么难题困扰著你,让你如此废寢忘食?”
尤利安努斯抬起头,看到好友兼教皇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格里高利温和的注视下,尤利安努斯沉默了片刻,最终决定直言不讳。
他现在需要朋友的见解,即使他预感到答案可能並非他所想。
“格里高利————”
尤利安努斯的声音因长时间不吃不喝而有些沙哑,他直视著教皇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觉得,茹达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格里高利一世闻言,温和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掠过一丝清晰无比的惊愕与警惕。
他讶异地道,“尤利安?你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然后他思索片刻,接著正色说道,“茹达斯,自然是背信者,是受魔鬼引诱的叛徒,是为了三十块银幣就出卖神子的罪人!”
“他是父神教歷史上永恆的污点,是警示所有信徒必须坚守信仰、抵御诱惑的反面教材,这是毋庸置疑的教义基石!”
他的回答迅速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完全符合教会一直以来的官方定论。
尤利安努斯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看著格里高利,仿佛想从那坚定的话语和眼神深处,看出別样的情绪来。
但他看到的,只有维护正统的决绝和一丝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担忧。
“是吗————我明白了。”
尤利安努斯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桌上摊开的《马太福音》,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偶然想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疑问罢了,让你担心了,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眉头微蹙,他了解尤利安努斯,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会因“无关紧要的疑问”而耗费如此心神的人。
他上前一步,语气变得严肃,“尤利安,你是否————接触了什么异端的言论?那些邪说和异端最爱在这些问题上做文章,扭曲真意,蛊惑人心,你千万要警惕,不要被————”
“我明白。”
尤利安努斯打断了他,声音略微提高,带著一丝不容再追问的决绝和疲惫,“我只是需要————自己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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