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和商人交谈的茹达斯越发內心动摇。
商人见时机成熟,终於图穷匕见。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茹达斯兄弟,明人不说暗话。”
茹达斯好奇地抬头看他。
商人便接著说道,“长老们知道你对现状也有不满,吉舍拉比的道路,或许……並非唯一的选择。若他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灾祸,对所有人都不利……”
茹达斯心臟猛地一跳,警惕地看著对方:“你是什么意思?”
商人微微一笑,笑容中毫无温度,“意思是,或许需要有人……推一把,让事情回到正確的轨道上,或者,至少避免最坏的结果,长老们愿意为此表示诚意。”
说著,他看似隨意地拍了拍腰间的一个皮袋,里面发出钱幣碰撞的清脆声响。
茹达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出卖!他们是要他出卖他的老师!
“不……这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却有些发抖。
多年的追隨之情岂能轻易割捨?
商人也不逼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想想吧,茹达斯,是为了一个看似虚无縹緲、甚至可能將你们带入绝境的理想坚持下去,还是拿上一笔实实在在的赏钱,至少保证自己日后无忧?”
“而且长老们並非要置他於死地,或许只是想请他去谈谈,挫挫他的锐气,让他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这对大家都好。”
这些话如同毒蛇,巧妙地利用了茹达斯的失望、恐惧和那潜藏已久的贪慾。
他想起空空如也的钱囊,想起日后可能面临的贫瘠与危险,想起吉舍那“不切实际”的教导……
一个声音在他內心疯狂叫囂著——或许这样也好!或许被逼到绝境,老师就不得不动用他的力量了!显露神跡来临了!
到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这不是背叛,我这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帮助他!推动他!
这种扭曲的自我合理化,给了他最后行动的勇气。
他沉默了良久,目光挣扎地闪烁,最终,嘶哑地开口,“你们……能给我多少?”
商人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知道,鱼儿上鉤了。
“这钱袋里的钱幣都会是你的,长老还许诺你能在圣城当中拥有一块你的田地。”
商人拍了拍钱袋,笑著说道。
里面钱袋霹雳哗啦的响声,足足有二三十枚金幣的样子。
然而里面却只是三十枚银幣而已。
茹达斯也觉得这是金幣,於是他眼底露出贪婪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我会告诉你们……他常去的一个僻静地方,方便你们……请他。”
“但你们要答应我,不可在公开场合引发骚乱,不可……伤害他性命。”
“当然,当然。”
商人满口答应,眼中却闪过一抹讥讽,“届时这些钱自然会奉上。”
茹达斯便也就此回去了。
然而他在回去后,心中始终怀揣不安,每日惶惶不可终日。
……
而直到父神节的前夜,圣城內瀰漫著节日的肃穆与暗流涌动的紧张。
吉舍和门徒们在城內一间预先安排好的宽敞楼房里,共进父神节的筵席。
房间內点著油灯,长桌上摆著苦菜、无酵饼、蘸酱的碗和葡萄酒。
这是纪念摩西先知带领先祖们出埃及的传统晚餐,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茹达斯,眾人都显然觉得兴奋极了。
他们在圣城当中宣扬教义,得到了万民的爱戴。
这让他们更加相信,吉舍所行的道路是对的。
吉舍的心情也相当不错,只是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门徒,却不由得有一丝犹豫。
很快,宴会开始了。
该吉舍行那餐食的仪式了。
他拿起饼来,祝谢了,就擘开,递给门徒,说道,“你们拿著吃,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你们也当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
饭后,他又拿起杯来,祝谢了,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但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到我在我父的国里,同你们喝新的那日子。”
他这更像是许诺,为眾人许诺,他们继续宣扬父神的教义,將必当会在天国重逢。
眾门徒也欢呼雀跃、大快朵颐,就唯独茹达斯……
自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茹达斯就一直心神不寧的样子,眼神躲闪,不敢与吉舍对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