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陈永福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马背上那个身形略显矫健的中年男子,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他会是哪个深居皇宫的陛下。
不过事已至此,他城门已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先强压下心中的惊疑,躬身行礼將朱由检等人请入城中。
“陛下......”
在通州城昏暗的街道上,陈永福提著小心说道:“非是微臣杞人忧天,实在是那刘清太过谨慎。自他识破仓头驛被袭乃是有人暗开城门后,他便认定我通州城中有明廷细作,对微臣更是百般提防,就连我的都尉府中都被他以协防为名,硬是安插了十数名亲兵眼线。”
陈永福的声音带著压抑的愤懣与无奈:“微臣如今在城中,可谓步履维艰,一举一动皆在刘清监视之下。”
他顿了顿,指向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营寨,低声道:“陛下请看,那便是刘清驻扎的西门校场。他麾下一千老营,皆屯於此,与微臣部卒涇渭分明。其营寨守卫森严,昼夜巡逻不绝,想要强攻,恐难奏效。”
“无妨。”
朱由检稍一思量,当即道:“十几个亲兵,深夜里想来不能面面俱到,你只需想办法把朕和这些勇士悄悄安排进去,然后再派人去那廝前来都尉府仪式便可。”
朱由检的计划简单又直接。
既然他的老巢很严密,那就將其调离,然后趁机斩首,接收其部眾即可。
在这个时代,当兵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吃粮活命,没什么坚定的思想。主將一死,那就是树倒猢猻散,只要处置得当,接收其部眾並非难事。
“可,难就难在这里呀......”
陈永福一跺脚。
这种夺人兵权的事情,难道他还用皇帝来教吗?歷史上无数兵变、政变用的都是这一招数,可谓百试不爽。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
“刘清那个龟孙早已对微臣有了防范,此前微臣几次以商议军务为由相邀,他要么推脱不来,要么便带著许多亲兵相隨,半步不离左右。”
陈永福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更棘手的是,刘清身边有个外號『铁山』的猛士。此人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双手能提百斤巨石,寻常士兵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前几日有个小兵不小心衝撞了刘清,铁山只用一拳便將那小兵打飞数丈远,当场气绝。”
“这些日子,那猛士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刘清身边,號称能一当百,微臣实在担心......”
“担心朕对付不了一个莽夫?”
朱由检打断陈永福的话,语气中依然带著丝淡淡的笑意:“你不用管那么多,等会儿只需按计划行事,派人去请刘清前来,就说有关於关寧军的紧急军情,关乎通州安危,必须当面稟报。至於那铁山,还有他带来的亲兵,朕自有办法处理。”
......
次日寅时,五更鼓响。
西门校场中突然迎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永福派来的亲信手持令箭,高呼有紧急军情,请监军刘清速往都尉府议事。
辕门守军不敢怠慢,忙飞报入內。不多时,校场侧门“吱呀”打开,刘清身著玄铁鳞甲,腰悬环首刀,身后紧跟著那个號称“铁山”的壮汉——此人赤著臂膀,肌肉如虬龙般盘踞,腰间別著两柄短柄斧,眼神凶戾如虎。更有二十余名精锐老营兵紧隨其后,个个手按刀柄,步履沉稳,显然是早有防备。
“陈永福又搞什么鬼?”刘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语气中满是不耐。自仓头驛出事,他对陈永福便只剩猜忌,若不是权將军有令要“协同守御”,他早想把这老小子绑了送京师问罪。
“监军大人,”那队官躬身递上密信,“陈都尉说此信是昨夜哨骑擒获的关寧斥候所供,上面写著关寧军要绕道香河,袭扰我军粮道!通州乃粮道枢纽,稍有差池,前线大军便要断粮,都尉不敢耽搁,特请您去都尉府共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