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月的声音说着说着微弱了下去，脸上却露出满足的微笑。

张一鸣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一咬牙，朝着小月的颈动脉窦用力按了下去！

下邳城外，三里林边，月光铺在张一鸣身上，他的手按在项小月的颈侧，手指感受着小月越来越微弱的脉搏，张一鸣只能这样按着，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项小月那如轰鸣的心率静了下来，就这样静下来了，陡然间，张一鸣知道一切已然无可挽回，他瘫坐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他接连将手放在项小月的手腕、脖颈，乃至直接心脏上，都毫无反应，这个孩子，十三岁的孩子，就这样不在了。

张一鸣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悟通了《素书》又怎样，天下无敌又怎样，竟然害得自己身边亲爱之人因此丧命，自己做这些又有何用？

哈哈哈，就这样吧，既然了无生趣，何必要强求，救国救民，救苍生百姓？去他x的！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救不了，便救了天下又能怎样？

累了，真的累了，便这样吧。

张良如何，秦朝如何，天下人如何，关我屁事！谁愿意干，谁就来干吧，自己是不行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张一鸣不再流泪，他替项小月穿好了衣衫，轻轻地握着小月的手，心想，原来小月也不开心，她说她要跟意中人在一起，而那人并不是项大哥，她立下了那样的誓言，她说从此全身每一寸都属于那个人，其他男人在她眼中均如粪土，不论天荒地老，不论天涯海角都要陪在那人身边，想必一定是爱得很了。

可她只有十三岁！

可能连爱情是什么都还没有明白，就这样离开了这世界，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

是张一鸣，是张一鸣害死了项小月！

如果不是自己一声不响地在这里参悟《素书》，彭大哥怎么会去找小月来寻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随着飞机一起穿越到秦朝，没有变成张良，项小月怎么会死去？

是啊，都是自己的错。

无法弥补，永远也没办法补救了。

没有脸去见项伯，没有脸去见彭大哥，更无颜面对小月的意中人。

怎么办？

无法可办……

死亡是这世界上最冷酷的分离，无论自己有再多不舍，有再多悔恨，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过去变得冰冷，未来遥遥无期。

张一鸣的心冷了。

他抓着项小月的手，倚在巨石之上，仰着头，看着从五棵巨松的遮掩中露出的深蓝色天空。

张一鸣动也不动，比起身边的项小月，他更像一个死者，任时光流逝，山中的风吹过张一鸣，他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坐了许久许久。

阳光洒在张一鸣脸上，使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该怎么办？总要把小月的尸体送回去给项伯，还能怎样？然后呢，自己该去哪，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一个人连自己的心都救不了，又哪来的心力去拯救天下黎民？

对不起，你们信错了张良，不，是你们信错了我张一鸣。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张一鸣艰难地站起身，他坐了一夜，全身都似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是啊，要把小月送回去，送回她的家，哪怕她另有意中人，可那是自己唯一知道的，有爱她的人等她回去的地方。

那么，便启程吧。

张一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正想将小月抱起，忽然远远地传来了呼声。张一鸣抬头一看，只感到头上一阵晕眩，是彭越和项伯，他们找来了，是啊，都是这个时间了，他们当然找来了。那也好，就在这里结束吧，告诉他们一切，然后以死赔罪，不知道会不会很痛苦。无所谓了，连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都忍过去了，自己有什么好怕，来吧，来吧。

彭越先一步奔到近前，他远远地看到张一鸣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好，一看躺在一旁的项小月，低呼一声，上前搭小月的脉搏。

这边项伯也奔了过来，他先是好好看了看张一鸣，见他并无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张一鸣见项伯如此对自己，却更感自责，脸上流下泪来道："项大哥，我对不住你，张良辜负了你们。"

张一鸣说罢从怀里抽出护身的小刀，猛地朝自己的心脏捅了下去，彭越正在查看项小月气息，这时见到张一鸣以刀自刺，惊得浑身冰冷，拼了命地转身想要营救，可已然不及，而项伯更加没料到这一手，张一鸣用力回捅，只感到胸前一阵冰凉，胸前血流如注。

张一鸣眼前渐渐模糊，低声呢喃道："项大哥，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张良错了，大错特错，只能来世再报了。彭大哥，对不住，兄弟先走一步……"

他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只听到彭越与项伯手忙脚乱地替自己止血，对自己大吼，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周围的一切渐渐变作灰色，终于，张一鸣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