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脚下一旋,缓缓落在地上,没有丁点声音,就连泥地上的脚印都只有浅浅一层。
浓稠夜色里,祥子身形仿若鬼魅。
崖壁之畔,冯福静静望著眼前颓然如丧家之犬的李韵文,缓缓开口:“李少爷...如今李家毁了,我奉老爷之命,將您接到冯家庄。”
闻声,李韵文身形颤了颤。
短短一夜,偌大的李家便尽毁..
这位昔日以“算无遗策、谨慎小心”的李家二少,似乎受不住这打击,身形颤抖如筛,口中呢喃:“不会的...李家不会毁在我手上...
”
冯福眉头一皱,却是压抑著心头的火气,脸上挤出一个笑:“李少爷...闯王爷那些军马就在外头,如今这局面太乱,还请李少爷速速镇定心神,早做决断。”
“只要李少爷回了四九城,有大帅府和我冯家之助,收復这片矿区...並非难事!”
李韵文神色陡然一滯,似是缓过神来,脸上便是一喜:“当真?冯家愿意助我?”
冯福笑容不变:“自然是真...老爷曾说过,冯、李两家同气连枝,这数百年都是互相帮扶,如今李家遭逢大难,我家老爷当不会袖手旁观。”
“是啊...我李家给你了冯家那么多五彩矿...”李韵文挥舞著手臂,狂喜道,“若是失了我李家...冯家便是断了一根臂膀,而且...而且...我与冯敏有婚约!我李韵文是你冯家的女婿啊...冯家一定要帮我...一定会帮我的!”
冯福缓缓点头,眸色中却忽地一闪:“李少爷...老奴只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李少爷。”
“福管家请讲,我李韵文知无不言。”
“李家...那枚金印...您带出来了吗?”
“带出来了...当然带出来了,”李韵文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枚四四方方的金色印章,献宝一样捧在手里,“这是我李家立足之基,我当然得隨身带著。”
旋即...李韵文神色却是一僵,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把那枚金色印章藏在怀里。
冯福心中石头总算落了地,嘴角却是扯出一个弧度,缓缓说道:“既如此..
那请李少爷好生保管,莫要丟了。”
瞧见这一幕,李韵文腆著一个笑脸:“请福管家放心,不会丟的..不会丟的“”
忽的,李韵文的言语却是一顿。
下一刻...他那双眸子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你...你居然...”
一双沐著金色微芒的手,缓缓从他的心臟穿了出来。
冯福微微躬著腰,脸上依旧是那副谨小慎微的笑脸:“李少爷...这东西太金贵,放在您手上...恐怕不太妥当。”
李韵文的身子缓缓瘫软了下去。
冯福手上,多了一枚小巧的金印。
仔细端详著金印四面,直到瞧见金印地下那几个篆体小字,冯福才长出一口气,那张惯常古井不波的脸上,罕见露出一抹喜色。
把金印郑重收到怀里,冯福瞥了一眼如死狗一般的李韵文,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
靴尖一挑,李韵文的尸身便墮下了十数丈的高崖。
“砰咚”一声脆响,这位曾执掌整个李家的李二少爷,便被无穷黑夜吞噬。
就在冯福將要离开时,他眼眸却是猛然一肃。
他身后数丈处...走出一个神色惫懒的大个子。
“福管家...倒是好久不见了...
,冯福心中猛然一惊,心念急动间,他却是笑著拱了拱手:“不知李庄主深夜到此处...却是要干什么?”
祥子愣了愣,却是哑然一笑一好吧...方才冯福並没有跟隨李家眾人躲进密室。
换句话说...冯福並不知道今夜这些事,都是因自己而起。
於是,祥子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笑:“交出金印...可饶你不死。”
寂静的矿区密林里,只有秋风扯动树梢的窸窣声。
祥子与冯福...两人相对而立。
冯福眼眸微缩,右脚微微后探一他並不知道眼前这大个子哪来的底气,竟敢对自己放出如此狂言。
但他却从祥子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血波动!
如此诡譎的一幕...让这个隱姓埋名数十年的老人,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