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画有母亲肖像的画,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解释,这件事就雷声大雨点小的如此解决了。
——先前得知有人擅自画了自家已故多年的母亲的肖像画以来博取名利而动了真怒,甚至放手一切去查了人家一个底朝天,三个哥哥还特地翘了班和妹妹一起去跟人家当面对质,结果到解决问题的时候却是轻松至极根本没费多少口舌和心情。
既然把事情解决了,那就回去继续上班吧。
一之月凌奈将画好好地收藏了起来,并没有再重新装裱一番挂自家墙上以便随时瞻仰,母亲的形象一直都留在他们的心底里,所以外头根本没有任何一张有母亲肖像照片之类的存在。
一部分原因是怕触景伤情,还有一部分是想要告别。虽然母亲的形象留存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底里,但那也是被珍藏被封藏起来的画面,现实生活中日子还是照样得过,一之月家必须要强大要团结起来,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只有紧紧地抱成一团才能不给其他敌人有可趁之机,才能保护剩下的家人。
如今的一切可不就是他们努力了多年的结果?
一之月知佳子就像是一道伤疤,一道一之月家的伤疤,一旦被人揭起,就会露出底下的血淋淋,所有的痛苦、绝望、疯狂、愤怒都会没了遮掩而全部溢出来。
一之月家的人不提,不代表他们不在意,只是因为怕刺激到,所以才有心闭口不谈。
这幅画……还是交给爸爸吧。
一之月凌奈揉了揉眉心,精神很是疲倦。
因为这幅画的面世,让她重新见到了妈妈,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些痛苦绝望的记忆,每每令她险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恨意,汹涌的杀意和绝望令眼眶发红,眼前的视线混乱了一下,像是理智有那么一瞬间失去过,好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将想要残害自己家人的敌人碾碎成肉酱。
她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结果一朝被提起,悲剧地发现自己根本没能走出来。
一之月凌奈捂着胸口深深的急促地呼吸了几大口空气,才压下了心中那股汹涌而出的疯狂念头。
然而要冷静下来却很快,这股来势汹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克制自己不去想,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就不会疼得像是裂开一样。
但是这样,一来二去,反反复复,也给自己的精神带来不小的压力,她还不能让哥哥们察觉到她的异常。
今晚,因为精神疲惫,一之月凌奈睡得很早。
她做了一个梦。
恍恍惚惚之间,她看见了母亲被人杀害的画面,她看见自己躲藏在木板墙中,透过缝隙看见那些闯入自己家来的歹人对着母亲施暴,然后将她残忍杀害。
她不能出去,她无法出去,即使歹人离开了这个房间她也不可以出去,她在绝望中等啊等,等得母亲身下的鲜血流淌进了自己躲藏的位置,透过木板的缝隙流到她的身边。
粘稠的液体,泛着生锈般的腥味,艳红得格外刺眼,刺眼到仿佛眼前看什么都是红的。
她越来越绝望,幼小的自己脑海中的世界本已初具稚形,却在这时全部一点一点碎裂坍塌。
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来救妈妈,她就这么地瘫坐在地上,感受着流到自己身边的那血红色的液体逐渐冰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逐渐冰凉。
她看见自己被赶回来的爸爸和哥哥们找出来,看见自己双眼无神、像个毫无生气的洋娃娃一样任由爸爸抱在怀里,双手双脚没有任何支撑和力气地垂下,在半空中晃动,仿佛一具尸体。
爸爸跪在倒在血泊里的妈妈的面前崩溃地大哭,他很想抱起自己的爱妻,但是他没有忘记同样遭遇不测的女儿。他一边情绪崩溃地跪在爱妻身边,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一边紧紧地抱住了毫无反应、睁着双眼却仿佛死去了的幼小的女儿,大手掌压在女儿瘦弱无力的背上,将人紧紧地挨着自己,哪怕自己绝望伤心,也还是想着要给受到了巨大打击的女儿一点安慰。
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面无表情地站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和那时尚且还幼小的自己不同,自己稍微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五官虽然还是很稚嫩但也没有了那时候的婴儿肥。
她看见自己费力的把一具具尚且还有气息的身体拖到这个屋子里,然后反手握住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刺进那些倒地不起的人的身体里,在他们的身上捅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眸里溢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极致的疯狂。
她把当初那些闯入她家杀害妈妈的罪人全部设计杀害,让他们死状凄惨。不是在活着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放干了血,就是无法动弹的时候目睹自己被敲碎了手脚的骨头,最后还是放干了血,死得无比的痛苦。
……犹如当初他们对待妈妈那样,但是他们更惨烈,她要让他们活生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法挽回地一点一点走向死亡,死在恐惧之下。
她把所有的痕迹都抹除了,即使被爸爸和哥哥们发现了,也没关系,他们反而还会帮自己善后,将这痕迹抹除得更彻底。
画面的最后,是她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坐在床上,沉默着,双眼里一片阴沉和死寂。
然后她就醒了。
一之月凌奈坐起身,脸上的神情还一片恍惚。
有时候习惯了的生物钟也是很可怕的,睡了一夜却做了这样的梦的一之月凌奈精神并没有恢复多少,还是在往常的时间点苏醒了过来。她捂着头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沉静了许久,才突然恍觉自己要去厨房准备早餐。
糟糕糟糕,家里哥哥们要起来了!要赶不及了!
一之月凌奈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就奔下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