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纪城醒来的时候,鬓角有些疼痛,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浑然雪白的房间。白色的天花板,水晶灯,窗帘,地板,连床单也是洁白的。
门外有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纪城赶紧坐立起来,发现自己□□,心里有些惊恐。苏光年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来:“你醒了,快穿上衣服。我给你做好了早餐。”纪城的眼神里有些愤怒:“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的衣服怎么都在你手上?”苏光年将白衬衣和休闲裤放在纪城的手边:“这里是我家,你昨晚醉了所以把你带了过来,你的衣服脏了就帮你洗了。”纪城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昨天晚上没发生过什么对吧?”苏光年狡黠的笑着,靠近纪城的耳畔,语气软软的吹在纪城的脖子上:“你怎么都不记得了?你喝醉了硬是抱着我不放,对我一顿狂亲,后来我也就没把持住。”纪城的脸有些羞红:“对,对不起。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苏光年扑哧一笑:“纪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就因为你总是这么单纯。我和你开玩笑的,我说过从来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又怎么会趁人之危,快起来吃早餐,我在正厅等你。”
纪城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来到了桌子前。奶油色的桌布上盛放着水果沙拉,三明治,煎蛋,牛奶。“猴子的手艺还真不错。”苏光年笑着说:“你要喜欢,以后天天做给你吃。”纪城笑着坐下,拿着三明治吃。“我们什么时候去大理?”苏光年喝了一口牛奶:“不急,后天去。今天我想回母校看看,你去吗?”纪城想到W大学,心里充满了怀念,点头:“好。”
五月的w大氤氲在葱葱郁郁的香樟树里,林中有楼,湖边傍山。弯弯曲曲的幽径,路过一鉴天光的荷花塘。圆形的池子里,撑起参差不齐的荷叶,田田的一片,在风中摇曳生姿。清瘦的骨干上绽开一朵朵胭脂色的荷花,弥漫了整片池塘。清香游来的时候,纪城和苏光年漫步在通往高山宿舍的道路上。
“没想到,这里的风景依旧这么美好,没有一丝丝的改变。”纪城的目光捕捉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风景这么好,那就多看几眼。以后再回来看望母校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苏光年突然看到了W大牛人榜,上面赫然的写着纪城的名字们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还是看的很清楚。“纪城,你看。你的名字还在这里。”纪城顺着苏光年眼睛望着的方向,上前看去,果真自己的名字还赫然的留在这里。所谓的牛人榜,是多年之前的学生发起的,后来由校方承办,每年都会在毕业生里让大家投出自己心里最崇拜的人,然后登上牛人榜,来激励下一代学子。纪城看着看着,嘴角笑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是五年。
绕过一片树林,沿着虚与委蛇的道路上去,雪花色的樱花林中掩映着一座年代久远的旧楼,那便是宿舍楼。纪城迈着台阶,听到苏光年在背后喊道:“纪城回头。”纪城转身的那一刻,一道白色的光芒如晴天霹雳一样闪了过来,脑海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
九年前一个阳光懒散的夏天傍晚,纪城夹着图书馆借来的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从食堂回宿舍。那天的樱花也是白雪色,不过已经烂漫的过甚,风一抚,便是漫天飞花了。如往常一样的迈着台阶,一不留神,手中的课本滑落下去,顺着台阶翻滚下去。纪城准备转身下去拾书,转身的那一刻,只听到咔嚓一声,一道白色的光模糊了自己的双眼。眼睛睁开的时候,台下站着一个拿着相机的男生,他反带着烟酒红色棒球帽,一件黑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一双红色的耐克篮球鞋。一米八几的个子,棱角分明,眉峰如刀,双眸似日,英姿飒爽,阳光逼人。不知为何,那男生也盯着纪城。白色的亚麻衬衫,卡其色的长裤,白色的板鞋。纪城的容貌清秀而不妖冶,英俊略带温柔,那是一张别人看了都难以忘记的脸。两人对视了良久,纪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如此厉害,耳根也烧呼呼的。倒是那少年,嘴角展开一抹阳光,俯下身子将地面的书籍捡了起来。“同学,你也喜欢村上春树的书,给你。”纪城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再直视对方的眼睛,甚至连脸都不敢多看一眼,点头头接过书说了句谢谢。少年说了句:“以后走路小心点。”在纪城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纪城感到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在战栗,如火烧一般。再抬头,那少年已经消失在樱花烂漫里。
纪城有一丝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留下少年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一丝害臊和羞耻,自己怎么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这么奇妙的感觉,甚至他还是一个男生。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想一想都觉得羞耻,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宿舍。
李斌笑着凑到了纪城的旁边:“小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纪城合上手中的日记,劈了一眼李斌:“对啊,我是有喜欢的人了。”李斌一脸不高兴的撒娇:“快告诉我是谁,我去灭了他,谁也不能夺走我们家小城。”纪城笑着一把推开了李斌那张臭脸:“我说斌哥,小心我找你们家小妹告你状,说你不检点。”李斌厚脸皮的笑道:“你去告呀,反正我也不怕。”纪城又道:“你电话响了。”李斌这才察觉到电话,连忙打开。那段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你个猪,死哪里去了,这么半天才接电话。”李斌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亲爱的,你不要生气,我刚刚洗澡去了。我这就下来,陪你去散步。”电话挂了,李斌就一个健步冲出了寝室。纪城觉得好笑,李斌一个八二的壮汉,还是个体育生。结果在女朋友面前就跟猫似的,每天晚上煲电话粥都能讲到半夜。叹息着,这爱情呀,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和纪城同寝的还有两个,一个是陈帅,一个是孟远。先来介绍一下这个寝室,纪城报道的时候有些晚,所以就没了床位,分到一个混合寝室来。纪城是中文系的,主修文学史。李斌是体育系的,陈帅和孟远是经管的,主修市场营销。因为陈帅和孟远是一个班的,所以他们干什么都在一起,上课的大部分时间和纪城是错开的。倒是李斌的休息时间多点,和纪城见面的机会多些,关系也好些。
大一开学的第一天的行礼都是李斌帮纪城搬回寝室的,李斌先到的在那里帮忙。纪城误以为是学长,请求带路。谁知道李斌十分热心,二话不说一手扛起纪城的行李包,另一首拖着纪城的行李箱,什么都不让纪城做。纪城说要自己搬,李斌就笑着说:“看你那小身板,怎么经得起?还是我来好了。”纪城虽然高,但却是很清瘦。而李斌就不同,人高马大,胳臂上隆起的肌肉就可以看出来了。后来去了寝室,李斌带纪城上楼,一问才发现原来是室友,别提多高兴了。帮纪城办登记手续,又给他铺好床铺,最后洗了个澡,带纪城去吃饭。纪城虽然有些不愿意麻烦别人,但是对于这个室友来说,纪城心里毫不抗拒,充满感激。
“这顿饭算我请你吃吧,你帮了我这么多。”结账的时候纪城和李斌争执着。“还是我请你,以后都是好兄弟了,何必这么客气。”李斌强行的把钱支付了:“我带你转转校园。”纪城笑着说:“你不是也是新生吗?对校园熟悉吗?”李斌望着纪城:“包在我身上。”
夜晚的校园被黑暗吞噬的不甚分明,路边的标志都看不清楚。转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看来我们是迷路了。”纪城笑着望着李斌。李斌挠挠头。“没事,我们找个人问问就好了。”晚上路上根本就没什么人。“不如我们一路走到尽头,说不定就能找到方向。”纪城建议。“好啊,也只能这样了。”
黑暗里,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李斌觉得无聊讲起了鬼故事:“听说W大的夜晚有一片树林经常闹鬼,我在贴吧里面看到,有人说每隔几年,那个林子里都会有人上吊。不知道那片林子在哪里,还正想看看那鬼是男是女,长得好看不。”纪城看李斌讲的带劲:“斌哥,求你了,别讲了,这大晚上。”“怎么,你害怕了?”李斌笑着。“没,没有。”纪城加快了脚步,装的很镇定。
前面路过一片阴森的树林,黑漆漆的一片,还有虫叫。纪城忽然停住脚步不走了,原来脚下踩了一块白色的骨头,一下子整个身上的汗毛都站了起来。“怎么不走了?”李斌俯身拣起骨头:“不过是哪只狗吃剩的骨头,这么害怕。”纪城脸色发白,没有说话。“要不我拉着你走。”纪城立在那里,摇了摇头。李斌一把抓住纪城的手往前走:“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怕。”纪城埋怨了李斌:“还不是因为你带错了路,我们赶紧回去吧。”终于走到了尽头,是一片篮球场,上面很多人打篮球。一眼望去,石墩上坐着穿着白色短裤的男生,他带着酒红色棒球帽,正用脱下来的篮球衣擦汗水,发达的腹肌在路灯下和着汗水闪耀着光芒。“这么巧,要不要来打篮球。”纪城愣了一下,眼前的正是那个相机少年。赶紧从李斌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害羞的回答了句:“我,我不会。”“你们认识吗?”李斌好奇的望着两个人。“不认识,认识。”纪城言辞闪躲:“你陪他打吧,我在这里歇会。”纪城坐在石墩上。看着李斌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打篮球,他连续投了几个三分球,汗水挥洒的样子十分帅气,不知道为什么,纪城感觉浑身像是爬满了毛毛中一样。
很快就十点半了,大家都纷纷撤了。纪城也没和少年多说几句,就跟着李斌回了寝室。“小城,你是不是很在乎那个男生呀?”纪城脸红的闪躲:“没,没有。对了,我这里还有零食你吃不?”李斌笑着走进了浴室:“给我留着,待会吃。”纪城的心依旧砰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