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在我唇上落下一记深吻，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吞了下去，我只好慢慢地回应这场“唇枪舌战”。

“你啊……有时候还挺聒噪的，”他边说边笑，终于离开我的唇，却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以后皇兄可怎么受得住。”

“……”我咬着唇，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表情竟然出奇的平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介意？”

他手臂交叉放于脑后，看着顶上的帷幔道：“天子之命，如何逆得。”

“……难道你希望我进宫吗？你就这么……”我已经震惊得全身发抖，“你就这么抱着臂，跟我说什么‘天子之命’，然后毫无作为？”就连素日温和的江闻笛都愿以身涉险，想要助我出逃！可你却……

“如何逆得。”他淡淡道，仍然重复着那句话。

“……”我微微张着口，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其实……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一句“我带你走”，我愿意舍弃一切，跟你走！哪怕是离开父母，离开所有亲近的人……我只要有你便足矣！

是的，我就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可你如今到头来，却跟我说什么“天子之命，如何逆得”？

那我的这些算什么？自作多情吗？一厢情愿吗？

是了，我怎么忘了，你有你的洛小姐伴着，已不再需要我了！

“……王爷，您该回去了，小女的这块地方太小，容不下王爷您了。”我极力忍耐着所有的情绪，艰难地张口道。

“亭儿，你听我说……”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不好，想要解释。

我强硬地打断他：“……小女本想着，只要王爷开口……只要王爷一句话，即使抛却一切也在所不惜。”月光下，我向他凄然一笑，“只是小女如今还得谢谢王爷的体贴，不忍温亭在父母眼里成了个不孝女。”

我站起身，已然下了逐客令：“王爷您走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您大可放心，我温亭保证这里没人会知道王爷曾来过……绝不毁了王爷清明。”

“……亭儿，”他也从床上起身，高大身躯恰好挡着了窗间透出的月光。背着光的他，我看不出他说话时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为什么只有喝了酒才来？”

“我也想问你，你今天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总是不作为，为什么总要离开我，却又不肯舍我！”为什么又像那日在亭子里一样，吻我却又离开时连头也不回？

我笑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挽留。你早已有了温香软玉在侧，还要我做什么？”到了这时候，我已经不在乎这番话说得多有醋意了。

因为我本来就不曾释然过。

爱的人却要与他人成婚，叫我怎么释然？怎么不吃醋！

“你其实知道的！那什么洛瑾瑜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低吼着，上前一步又要抱住我。我蓦地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怀抱，咬唇恨恨道：“既然不在乎，为何要娶？……不过是皇命难违，你逆不了这天，也不曾想要为我逆过一次！”

“亭儿……你不要无理取闹。”他叹了口气。

我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是，我不仅无理取闹，我还是一厢情愿！”

我抗拒地看着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缓缓下滑。我暗骂自己没用，今天已经为他哭了多少回了？

但，就是停不下。冷了的心，连我都不知如何再暖，我却还在等着他来。

“……你需要冷静一下。”他看着我，伸手似乎想要替我擦干眼泪，但却停住了，淡淡地对我道，“我会再来的。”

无论我在内心如何呼喊着不要走，可是却就是怎么也张不开口。

见我只是沉默，他似乎也以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虽然迟疑了片刻，但终于还是纵身跳出窗外。就如同他来时一般，匆匆隐去了身影，连给我目送他一次的机会也不给。

人既走，伪装也随一瞬间土崩瓦解。我身子猛地一踉跄，勉强伸手撑着椅子坐了下去。

我失神地看着远处，全然忘了脸颊上还有半干的泪，风从窗子外挤进来，我第一次感到内心有深深的寂寞向我袭来。

难道那么多次的亲吻和拥抱都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吗？难道那些誓言和所谓的永恒都只是他逢场作戏吗？

其实，哪怕只是许我一个虚幻的承诺也好，至少我还能或多或少有些安慰。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也不愿意给我。

邵懿啊邵懿，缘何一向大方的你，这时又显得如此吝啬了呢？

今夜，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江闻笛离开了，懿哥哥也走了，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唯有我，留在原地，痴心妄想。

夜，从未如此漫长。

愿我的心从此坚硬如石，不必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