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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妖刀记 > 第九八折 天机暗覆,问道锋狂

第九八折 天机暗覆,问道锋狂(4 / 5)

韩雪色双手捧起粗陶杯子。“今日见风兄豪迈慷慨、刀法超卓,方知刀侯府侠义肝胆,更在传言之上!来,贵我两家之谊,由此杯伊始!我敬风兄。”

指剑奇宫是东海四大剑门之一,刀侯府无论声名或资历,都远不能与传承数百年的奇宫相比,“九曜皇衣”韩雪色之名更是名传天下,剑界讲起“东海三件衣”来,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风篁见惊震谷平无碧、乃至聂雨色等人神态倨傲,不想奇宫之主如此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再加上同是西山毛族后裔,不由大生好感,举杯道:“宫主客气。想来风某也有不是,得罪之处,望请海涵。”

仰头一饮而尽,倒转杯口,示以无余。邻桌聂雨色阴恻恻一笑,自言自语。“虚伪啊虚伪啊,这世间怎会如此丑陋?大家说话都跟放屁一样啊,真是令人绝望。”

风篁面颊抽动,笑容僵在脸上。韩雪色面上也不好看,回头道:“聂师兄,你这是在同本座说话么?”

聂雨色放落杯子,恭恭敬敬道:“启禀宫主,属下只是伤春悲秋,一时有感而发,没在同谁说话。”

“那就好。不过现下有贵客在,你可以晚些再伤春悲秋么?”

“属下遵命。”

盘坐在桌上的黑衣男子把头深深压进腿间,额头都贴到靴帮子上了,彷佛从后脑勺发出的闷钝声音虽然恭顺,动作却充满恶意。耿照一口茶差点喷将出来,所幸浑厚的碧火功及时压抑,才不致出丑露乖。身旁风篁却无独步天下的碧火神功,“骨碌”一响,生生将热茶咽入腹中,怕连肠子都烫熟了。韩雪色尴尬一笑,亲自执壶为众人斟满,举杯相酬。“耿兄弟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不凡,适才排纷解斗的胆色与本领,都是一等一的高明,令人好生敬佩。流影城竟有如此人才,怪我久未出江湖,见识忒浅。来,今日相识,豪兴遄飞,你我干一杯!”

背后聂雨色连连摇头:“可惜啊可惜啊,酒里没加蒙汗药。药倒了抓回去严刑拷打,才知道是谁家的奸细。”

耿照早有提防,陶杯就口没敢饮下,一旁风篁“噗”的一声全喷出来,咳声连连,不住捶胸。弦子好整以暇捧杯轻啜一口,对风篁道:“在外头别吃东西。喝茶不妨的。”

韩雪色回头。“聂师兄,怎么你很想给人下蒙汗药?”

“启禀宫主,属下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韩雪色翻起一只空杯斟满,推在他脚边:“喏,下。”

“下什么,宫主?”

“蒙汗药。”

韩雪色双手抱胸,一点都不像在说笑。聂雨色默然片刻,从腰带间摸出个小纸包来。耿照几欲晕倒:“……他居然真的有!”

聂雨色将粉末点进热茶,正要收起,却被韩雪色叫住:“倒完,我见包里还有剩。来,别那么小气,都下了。”

“启禀宫主,用不着这么多的。”

黑衣男子难得正经地解释起来:“再多放些,就稠得跟碗杏仁茶一样了,猪都不喝的。宫主明察。”

韩雪色抱胸冷笑,抬了抬下巴,聂雨色只好把粉末一股脑儿倒完。“启禀宫主,全都下了。”

“很好。如果等一下你突然又想说话,记得把这杯喝了,明白不?”

“……猪都不喝……属下明白。”

接下来果然清静多了。

韩雪色博学强记,甚是健谈,风篁行脚天下磨练刀法,见识亦十分广博,两人相谈甚欢,耿照亦听得津津有味。那名唤“阿妍”的丽人始终傍着韩雪色,抬望他的清澈眼神充满少女般的倾白,从头至尾不发一语,端坐的姿态却十分高雅,举止合宜,令人望而生敬。

聊了一会儿,韩雪色笑顾耿照:“耿兄弟内功如此高强,堪称炉火纯青,不知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耿照心想:“定是沐四公子为我保守秘密,韩宫主迄今不知我与琴魔前辈之渊源。”

想起当夜沐云色殷殷提点,大为感动,益发审慎,拱手道:“在下幼年曾遇一异人,点拨过几日武功,受用至今。可惜异人并未留名,竟令弟子无有师承,甚为遗憾,让宫主见笑了。”

他一向不擅说谎,索性用老胡编造的版本,日后韩、聂等听闻不觉云上楼之事,前后兜拢,方无破绽。韩雪色以为他不欲言明,也不生气,抚扇笑道:“耿兄弟本领出众,难得的是如此谦怀,令人钦佩。是了,耿兄弟既来华眉县,莫非独孤城主便在左近?”

耿照摇头。

“敝上有命,在下暂调镇东将军府,为白容将军办差。此番前来乃奉将军号令,前来接应一位李姓同僚,返回越浦复命。”

对面风篁眉目一动,抬起头来,耿照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两人交换眼色,俱都了然于心。

那覆面女郎阿妍听得“将军”二字,“呀”的一声,身子微颤。韩雪色轻握她腴润的藕臂,低问:“怎么,身子不适么?”

阿妍摇摇头,细声道:“没事,只……只是有点头晕,不碍事。”

韩雪色柔声道:“我让阿娥伺候你歇息。”

阿妍一迳摇头,神态温柔而倔强。耿照亦觉熟悉,只是仍与她曼妙的背影一般,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望了风篁一眼,起身拱手:“韩宫主,在下尚有公务,不克久留。”

取出一封关条,双手呈上。“我与沐四公子乃至交,对奇宫之事略有耳闻,不当几位是外人。宫主与聂一一侠若然信得过在下,不妨前来越浦一聚,越浦城外有三千谷城铁骑驻紮,江湖人亦不敢造次,在三乘论法结束之前,诸位可安心饮上几日几夜,既不用餐风露宿,亦可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韩雪色从容接过,收入怀中,笑道:“只消耿兄弟答应一件事,我们今日即刻动身,指不定明夜城中,便与耿兄弟喝个烂醉。”

耿照一愣:“什么事?”

““韩宫主”三字生份得紧,切莫再提。”

韩雪色笑道:“我痴长你几岁,忝颜僭尊,你喊我一声“韩兄”,我喊你“耿兄弟”行了。我只与自家兄弟吃酒时,才肯醉的,与外人饮酒不过三蛊,从无例外。

耿照再不推辞,抱拳唤道:韩兄。

好!韩雪色起身把臂,两人相顾大笑。风篁也趁机告辞。

韩雪色本欲送出绿柳村,经不住耿、风劝阻,终于铺外止步,与阿妍并肩相偕,目送三人离去。韩雪色身材颀长,腰窄膀阔,昂立便似一枚倒置的尖长角楔,充满粗犷的野性魅力;尽管阿妍身段出挑,在他身旁却如小鸟依人,说不出的合衬,丝毫不显突兀。

直到彼方三人一马的小点消失,她才叹了口气。韩雪色伸手去揉她眉心,阿妍噗哧一声,轻拍他手背,红着脸低道:“别淘气。还……还有别人哩!”

韩雪色捏她尖细的下颔,拥美调笑;“这也容易,你信不信我叫他把头埋进腿间,两个时辰都别起来?”

阿妍又羞又好笑,隐约觉得郎君不是说着玩的,不由替那阴阳怪气的黑衣男子担心起来,轻声道:“别……人家忠心耿耿的,别这么糟蹋人。你要把人家对你的好放在心上,莫觉得理所当然,明君与昏君之别,不外如是。”

韩雪色笑道:“是、是,我都记心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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