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泉稍作休整,又前往下一个世界。
这是三国鼎立的冷兵器战乱时代,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李九泉查看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少年成名的将军,名叫宋无月。曾以修罗将军之名在寒雨关力挫肴军十万雄狮。戴上辉煌与荣耀的光环,却死于命运之子的阴谋诡计,最后被自家君王下毒废武,囚禁内宫,死于龙床,年仅二十三岁。
这个世界有人重生,宋无月的悲剧可能又要轮回一次。现在已经是重生后的世界,剧情和命运都在改写。
来的时候不巧,霄国阻截肴国的大军刚在东南的破鹿峡吃了败仗。现在正连夜朝东北方向夜奔千里,准备退守熵城,等援军来救。
李九泉刚来,还没完全适应,幸好经历过这样战乱的世界,对骑马并不陌生。
他戎马轻裘,披甲佩剑,俊美的脸上染上寂冷的月光,眉间一枚朱砂痣红得夺目,他一夹马腹,夜风拂面无比畅快。
这个节骨眼儿上最大的问题是:大军不该退往熵城。
破鹿峡一役,京中忽然调派了李泽监军,李泽生性优柔寡断,致使错失战机,宋无月上一世说服李泽带着大军退至西面寒雨关,那里天时地利,便于择日反击。但这一世发生了变故,这个李泽表现得懦弱怕死,非要利用虎符将大军带到平原上的熵城,极有可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熵城地势平坦,若熵城固若金汤还好,坏就坏在那里防御工事并不完善,如若进城,便犹如平原孤岛,四面楚歌。他这是要葬送霄国五万男儿!
李九泉既然已经成为宋无月,就定不会辱没修罗将军之威名,更不会白白葬送五万士兵。他缰绳勒紧,骏马人立而起,威风八面,又调转马头找了宋无月的父亲宋向南。然而与宋向南商榷之后仍不得不去熵城,苦于没有虎符调令,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已经错失良机,后有追兵,已经回不了头。于是两人合计一番,派了得力心腹偷偷离开执行任务,希望到时候可以力挽狂澜。
李九泉终于完全适应这种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消耗巨大的脑力体力活!全身心投入这个世界的节奏里。
大军过处,飞沙走石,他们终于进城,立即联合城中官员,调动护城守卫,动员城中百姓修筑防御工事。有的百姓早已闻风而逃,昔日繁华似锦的熵城,一夕间显得有些萧瑟凋零。这就是冷兵器战乱的年代,战火烧到之处,人心惶惶。
城中军备库打开,里面的箭矢、戈矛都生了锈,好多弓要么拉不开要么一拉就崩断,大部分都不能用了,足见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守城战斗的意识多么薄弱。宋向南派人去挑拣了一部分可以用的充入军需。又临时征兵入伍,编了一个搞后勤的队伍,专门给城楼上搬运箭矢、滚木等。
抵达熵城不出五日,防御工事尚未完全做好,肴军已经兵临城下。熵城东西南北四方城门紧闭,于是,五万大军被困熵城,真的变成平原孤岛,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再加上熵城四方一望无际,又有东西南北四面城墙和城门,兵力岗哨分成四股,无形中就削弱了不少。
李九泉走上北城楼,天上悬挂着明亮的北极星,五里外是敌军安营扎寨的篝火。肴军在四方都驻扎了兵力,但主要力量仍集中在熵城西城门。
宋向南身披铠甲,健步如飞,他站到宋无月身边,也望着敌军明灭的火光,他知道明日又是一场恶战。“肴军昨日攻西城门,今日攻南城门,不知道明日又攻哪个城门。守得住第一波第二波的攻城,如此下去却非长久之计。李泽那厮懦弱无能,指望不上。无月,时机可到了?”想起李泽,宋向南心里就窝着火,想胖揍那龟孙子一顿。
“我们日日阻挡攻城已是疲于应付,时间拖久了,此战必败,此城必破。听闻魏虢此人英勇刚猛,好大喜功。肴主嗜杀,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必熵城破时便会被洗劫一空,甚至有可能屠城。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算算时日,赵铭越应该安排好了。爹,明日必须行动,不能再拖了。”
宋向南望着远星,眸中沉淀的是沧桑,闪烁的是坚定。“好。无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为父要你保卫霄国山河,寸土不失。父渐老,儿今朝。勿悔,勿怨。”
李九泉答应一声好,拔剑一挥,身后竖着的长矛应声拦腰斜断。“若有违背,当如此矛。”
这是男子汉的承诺。宁折不弯,宁死不悔。
四更天时,父子两人蒙面打昏监军李泽,蒙他眼,塞他嘴,夺了虎符,将他偷偷丢给心腹看管之后,便假传监军病重卧榻的消息,代为执掌虎符,擎旗挂帅。天亮之后,肴军又开始攻击东城门和西城门,同时进攻两个城门,形成夹击之势,实际上对东城门的进攻只是分散守军注意力,西城门的进攻占主导,凶猛无比。守城士兵不断射出箭矢,不断丢下滚木,泼下滚油,堪堪挡住进攻。
撑到正午之时,城楼上突然竖起一排铜镜对着敌军反射强烈的阳光扰乱视线,此时,李九泉留下部分将士据守熵城,亲率四万主力从西城门正面突围,军队阵势如困兽脱笼,利爪之下血肉模糊。李九泉拔剑厮杀,他杀人的时候眼神特别冷,那一抹朱砂仿佛与喷溅的鲜血斗艳,越发红得妖冶动人。他带着军队撕裂包围圈,趁着肴军主力还没重新合拢之际,一路向西。烈日下,铁骑神速,没有一个人回头望。李九泉利用上帝视角,确认肴军主力真的追杀而来。
从烈日当空到日薄西山,再到夜幕降临,最后夜在铁蹄下怯去,黎明喷薄如虹。此间,跑一段又故意停下来与肴军打一打,猫一样挠得帝将心火乱窜时,又往西跑。
平野尽头是狂傲澎湃的地上河。李九泉打了个手势,三万残军分为两股,往地上河两面呈倒八字形奔走。肴军追到的时候,正好河堤炸开,洪水呼啸而去,吞噬一切。裹着黄沙的河水翻浪,砂石裹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覆了肴军主力,还有万亩良田。
李九泉拉着受惊的马在高处俯视着黄色的海洋,折戟,战袍,尸体,哀嚎,挣扎,在水面上反射的刺眼的阳光,还有降临在这里引魂的一袭白衣。那是无常鬼,宋无月的命格刚好能看到它,死亡存在的地方它就存在。
一将功成,万骨枯。
生与死,黑与白,对与错,在战场上都变得模糊不清。李九泉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这个世界里他要替宋无月守护好他的家,守护好他的国!只要守好肴国,命运之子永远无法一统天下!那些命运之子暗中给宋无月安排的陷阱阴谋,他都要一一戳破并反击!
此一战,宋无月名震天下。自古以来,以少胜多者甚少,像他这样杀伐决断的尤甚。诱敌深入,是反败为胜的关键,而肴军将领是魏虢,此人英勇刚猛,却好大喜功,善战亦恋战,最大的毛病是自负。如果,这次换了别人,李九泉诱敌不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熵城城破,而他也变成弃城而逃的败将。
胜负,都是在赌。
宋向南父子炸地上河,水淹十万敌军,摧毁万亩良田的军情已传回京中,朝野震惊。
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并称他修罗将军的时候,他没有高兴。因为宋向南要求宋无月把受伤的他绑了押解进京。因为李泽的事情得有人善后担责任,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要护着儿子,儿子还有大好的前途。
霄国君主年老昏聩,朝中重臣掌权,宦官干政,斩杀监军正是削去宋向南兵权的好借口。李九泉坚决反对,因为宋向南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水淹三军是下下策,尚未抵达熵城那日,父子俩已经暗中在舆图上划了以黄河地上河段作为最后的天堑,并瞒着李泽派赵铭越带人前去准备了炸药。不得以时,以五万换得十五万,同归于尽。困在城中,李泽投降之心日盛,决计不会答应背水一战。而且,李九泉对李泽的身份已经起疑。
军队回到熵城,里应外合剿灭敌军留守的两万人,而后在城中休整,李九泉连夜秘密严刑逼供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