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握紧了长杆。所以,是自己身上某种属于“吕布”的特质,激活了它?
“现在锁链断了,他跑了,会怎样?”吕布追问。
“他魂不全,又被下面的东西浸染多年,跑出去……要么很快被阴气磨灭消散,要么……可能变成新的祸害。而且,他这一跑,‘节点’的‘守’缺了一角。光靠那一下插杆子,堵不住太久。杆子需要真正能驾驭它的人,持续不断地‘钉’在那里,或者……找到彻底根治的法子。”
“根治?什么法子?”
老太太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我不知道……或许,得下去。或许,得找到当年断掉的另一截杆子,或者别的什么‘信物’。或许……得让那些淤积的‘回声’真正安息。但这谈何容易……”
她忽然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疲惫至极的沙哑:“我累了……看了一辈子门,也该到头了。你们……好自为之。那杆子既然认你,这因果,你也脱不开了。小心‘回声’不止在剧院……它们被惊动了,可能会去找……和它们有关联的‘源’。”
电话突兀地挂断,只剩忙音。
屋里一片沉寂。范剑脸色更白了:“下、下去?找另一截杆子?让鬼安息?吕哥,这……”
吕布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色已大亮,城市车水马龙。老太太的话信息量巨大,也带来了更多谜团。守钥人,看门人,节点,渊,回声,源……还有这根可能是古代名将兵器的长杆。
“因果……”吕布咀嚼着这个词。他本已是历史尘埃,莫名在此世苏醒,又卷入这超乎常理的事件。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他忽然想起男人逃离时的话,还有老太太最后的警告——“回声”会去找“源”。什么是“源”?和它们有关联的……
“你知道这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有古战场遗迹,或者特别的历史传说吗?尤其是……和兵器、猛将有关的。”吕布转头问范剑。
范剑挠着头,努力想着:“这……城里好几个地方都有传说啊,东郊据说有个古校场遗址,现在是个公园。西边老城墙那段,传说下面埋着不少古代将士。哦对了!市博物馆!那里有个冷兵器展厅,好像有几件出土的古代兵器,挺有名的,还有一具据说是将军的古甲……”
博物馆?古甲?
吕布眼神微凝。如果“回声”在寻找“源”,如果它们被惊动后不再局限于剧院地下,那么,存放着古代实物遗存的地方,是否会吸引它们?或者,那里是否可能存在着与“节点”、“渊”相关的其他线索?甚至……另一截杆子?
“去博物馆。”吕布当机立断。
“啊?现在?”范剑看了看自己还在发软的腿,又看看吕布不容置疑的表情,苦着脸,“行吧……不过吕哥,咱得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事儿越来越邪乎了。”
两人简单收拾,吕布用旧布将长杆仔细裹好,负在背上。出门前,他再次感受了一下杆子的脉动,那隐约的战场景象似乎清晰了一瞬。
城市的白天,阳光明媚,人群熙攘。但吕布却感到,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某些蛰伏的、源自历史阴影深处的暗流,正在缓缓涌动。剧院地下的“井”只是其中一个出口。老太太口中的“回声”,那些因执念、战乱、时光裂隙而滞留的“东西”,或许正以他们尚未知晓的方式,在这座现代都市的角落里,悄然苏生,寻找着它们的“源”。
而他自己,这个本应沉睡在故纸堆中的名字,手握可能属于某位叱咤风云者的兵器残片,已然踏入了这片浑水。
博物馆的轮廓在远处显现,安静的建筑物里,陈列着沉默的岁月。那里,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节点”?
吕布握紧了背后长杆的布囊,迈步汇入人流。他未曾察觉,在对面街角的咖啡厅橱窗反射中,他行走的姿态,那顾盼间偶尔流露的凛冽眼神,竟与展厅中某幅仿古画作上的骑将身影,有了刹那的重叠。
更远处,城市另一隅,某段正在维修、禁止通行的老城墙根下,渗出的水渍忽然变得暗红,仿佛掺入了铁锈与陈血。一股只有极敏感之人才能察觉的、细微的震颤,顺着地基,无声地扩散开去。
风拂过街巷,卷起几片落叶,其中一片,颜色暗红如血。
铃铛声,似有若无,消失在城市的背景噪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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