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脸上那抹红晕,在夜风的吹拂下,是久久未能褪去。
——
“小舞!”
也不知站了多久,夜风似乎都吹得有些麻木了,阎舞忽地听到一声,带着一丝关切与歉意的轻唤。
神主十级,感知敏锐到极致的她,竟让人如此靠近,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
她心头猛地一跳,灰白的眸子瞬间聚焦,循声望去。
陆抗悄然站在她身侧几步之外,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诧,很快归于平静。
阎舞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开口:“你……怎么不多呆一会?多好的姑娘,就不多陪她一会?”
这话说得更加生硬,甚至带着点赌气般的、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促狭。
仿佛在说:你舍得出来?人家那么好,你不多享受享受?
陆抗显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那复杂的意味更浓了。
“她已经睡着了。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里有点乱!”
阎舞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春风得意、甚至带着些许餍足的脸。
或者至少,他也该对之前的“不务正业”有所解释或掩饰。
可眼前陆抗的模样,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他没有丝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轻浮,反而被一种更深的怅然与沉重所笼罩。
阎舞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悄然减了几分。
这至少说明。陆抗并非全然沉溺,并非……毫不在意。
“哦。”
她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提及沐妃雪。
短暂的沉默。
陆抗似乎有些疲惫的,在冰冷的屋脊上坐了下来,双腿悬空,目光投向那深邃无垠、缀满宝石般星辰的夜空。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登徒子,大色胚?”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不合时宜,甚至是……不堪。
阎舞没有立刻回答。
她没有坐下,依旧站着,但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那片深邃的夜空。
繁星点点,璀璨的光芒印入灰眸。
“我并不在意你究竟是怎样的人。至少,在我这里,你只是个难以捉摸,神秘莫测的家伙。当然,如果不是你忽然闯进阎魔界,或许,我这辈子都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夜空……”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北神域的天地,始终被黑暗笼罩。我们绝大数魔人,从出生到死亡,所见的世界,都是那般单调、压抑、缺乏色彩。我们甚至不知道,原来天地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变化,星辰可以如此明亮,夜空可以如此……浩瀚。”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的,谈起自己的过去,谈起北神域,谈起那截然不同的世界。
陆抗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天地变幻,世事无常。相较于玄者短暂的一生……很多事,或许并不需要我们如想象中那么……非黑即白,那么泾渭分明。登徒子也好,英雄也罢,都只是旁人的定义。重要的是,你心中所求为何,你所行之路,终点在何方。”
阎舞没有直接回答陆抗的问题,没有评判他的对错。
但她的话语,就好似一阵春风,吹散了弥漫的尴尬,吹来了清朗的心境。
陆抗默然良久,低声重复了一句:“是啊,世事无常。”
随即转过头,看向阎舞,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你说得很对,我总让自己不要想得太多,但又完全做不到足够的冷静。现在想想,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会喜,会怒,会哀,会乐,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心绪难平,也会在情绪动荡之下做出并非完全理性的选择。但正如你所说,只要最终的方向没有偏离,只要心中的执念未曾熄灭,或许,都只是这条漫长道路上,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人非圣贤,也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成为圣贤。
伟大这一词,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