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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中央,潭水轰然炸开,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水幕。
陆抗砸入深潭的刹那,曲木神铠应激而发,碧绿神光笼罩周身,生生抵住了那足以震碎山岳的冲击,这才得以迅速稳住伤势,破水而出。
“小舞!枪下留人!”
阎舞闻言,手中下刺之势骤然一顿。
那凝聚于枪尖的恐怖黑暗能量剧烈波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散去。
她微微侧头,眼眸望向陆抗,眼底翻涌的杀意稍稍一滞:“她……刚才要杀你。”
陆抗脚踏虚空,来到与阎舞平齐的高度,目光落向眼神略显涣散的桑蝶:
“我知道。但……此事大有蹊跷,现在杀了她,线索就断了。”
阎舞沉默一瞬,将枪锋微微抬高了一寸,依旧指着桑蝶,保持着绝对的压制,再次确认:“你确定?”
陆抗斩钉截铁:“当然!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句话说得极柔,搅得阎舞脸颊抹上一丝绯红:“怕了你了!”
她手腕一抖,挑向桑蝶虚握在手的暗红方天画戟!
“铛”的一声脆响,那柄画戟应声脱手,旋转着飞落远处,斜插在地,戟身浑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画戟离手,桑蝶身躯明显一颤,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依凭,本就萎靡的气息更是急速衰落下去。
“小蝶!”
一直瘫软在石窟入口的鹿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扑到桑蝶身边,想要搀扶又不敢触碰,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眼泪汹涌而出。
桑蝶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了鹿山几乎要崩溃的话语。
她勉强站直身体,却又踉跄一步,以手掩唇,低低咳了几声:
“罢了……事已至此,再瞒也无意义。两位……随我进来吧。”
——
石窟内。
桑蝶在鹿山小心翼翼地搀扶下,于石台上盘膝坐下。直接看向随她进入的陆抗与阎舞,开门见山:
“你们……也是为了镇玄印而来的吧?”
陆抗没有否认:“是!实不相瞒,有一处很重要封印,需镇玄印之力加固稳固,否则后患无穷。”
桑蝶闻言,苍白的面容上并无意外之色:“我……可以给你们镇玄印!”
鹿山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小蝶,绝对不可!”
“鹿大哥。”桑蝶轻声打断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反手,轻轻握住鹿山那只青筋凸起、粗糙不堪的手。
此刻,她的双眸中,再无主仆之色,那其中蕴含的,是一种揉碎了岁月、沉淀了生死、独属于恋人间的,深入骨髓的柔情与歉疚。
“这么多年,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着实辛苦你了。看呐,你的头发也白了,腰也弯了……”
阎舞与陆抗听到这句话,心头无不骤然一震!
两人目光瞬间交错,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陆抗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老态龙钟的鹿山,居然是桑蝶地——恋人?
鹿山闻言,浑身颤抖,泪水更加汹涌,顺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我……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怎么会觉得苦呢?”
桑蝶如释负重地笑了。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玉手,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歉意,缓缓抚过鹿山那张布满风霜的脸。
“五千年,已经够了……鹿大哥,这五千年来,虽困守于此,日夜煎熬……却是我漫长生命中,唯一真切感受到‘活着’的时光。”
她目光迷离,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没有责任,没有杀戮……只有你每日送来的山花,只有你笨拙却温暖的陪伴。这五千年,是我偷来的,最快乐的日子。”
鹿山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苍老的脸颊上,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温度,泣不成声:“不够……还不够……小蝶,我们说好的,要永远……”
“傻话。”
桑蝶轻轻打断他,眼中柔情满溢,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清明:“哪有什么永远。我们能偷得这五千年朝夕,已是逆天改命,耗尽了你我所有的气运与……代价。”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陆抗与阎舞。眼中的柔情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
“两位,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几分?”
陆抗上前一步,神色郑重,朝着石台上的桑蝶躬身一礼:“若晚辈所料不差,桑前辈……应该就是当年镇玄门那位惊才绝艳,却突然销声匿迹的……不世天才!”
桑蝶闻言,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她的目光在陆抗和阎舞脸上缓缓扫过,最终与鹿山泪眼朦胧的双眸相对,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