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40年12月29日的清晨，我睡得正好，突然被一阵很急的电话铃声吵醒。

刚接起电话，那头便响起赵岩的惨呼声，冲撞耳膜，势如破竹。

我听了好半天，才明白事情的始末。原来昨夜赵岩在网吧时抽烟，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法》，被公安局拘留了。

于是，我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公安局门口。

仁辉市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将雪而未雪。

寒浓太重，我裹紧了衣服，双手互搓，促进血液流动。

这时，来了一个坐轮椅的老妇人。她的头发花白，皮肤也很白，使脸上的每一点斑、每一道皱纹都雍容。

老妇人经过公安局门口，一直向前，而我好奇心重，竟跟随她而去。我跟了她好久，环境越来越空旷，我发现眼前的建筑物正是仁辉市的监狱。

老妇人停下，我也就停下。这时的冬天格外地冷，空旷中呼呼风响，呜呜咽咽的。

我紧裹身上的外套，围巾在脖子上厚缠了两周。我随着老妇人守在这里，不多时监狱的门开启，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走到老妇人面前，颤颤地开口，“这些年，可还好？”

老妇人的眼神水雾，并不言语。

老人又说：“你变了许多。”

老妇人回答说：“你也老了。”

天冷了，呼吸浓成白雾扑在彼此的脸上。

“已是50年了。”

昔日红颜年少，而今老翁白发。

两位老人互相拥抱，久别重逢的时刻，任何语言也无法不苍白。

眼见老人推着老妇人走开了，我的电话铃声再次紧张，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赵岩等急了。

待我赶到公安局时，赵岩正从门里走出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围巾绕了好多圈，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你怎么才来？”赵岩咬牙切齿地呼吸。

二

仁辉市孤儿院。

夜里的天空是深蓝色的，近于墨的黑。

老人推开门，发现房间里开着灯。她平躺在床上，静静地呼吸，睡得很舒缓和蔼。尽管她的相貌已经改变了太多，但老人还是联系从前产生了错觉，和思念的幻相交叠。

她醒了，习惯地喊他，“哥。”

老人笑着说：“你又有了开灯睡觉的习惯。”

她说：“到处都是透明得看不见的妖怪，它们会突然冒出来。”

“还记得吗？”她眼里有岁月的风尘，“这是当年你说的。”

老人有些惊讶地问：“你还记得？”

她回答说：“当然，终身也难忘。”

“我是骗你的。”老人说。

风在玻璃上划出长长的痕，记忆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