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云国主在三个月之内证明了他拥有着卓越的才能,并不亚于他的父皇——让济云国走向极盛的三代国主,正所谓盛极必衰,但是这一点好像没有在这体现,在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低潮走过后,四代国主正在延续这辉煌,不但夺回了千家的全力,还平定了因为政变发生的暴动,各种新政的有效实施,更给予百姓希望,整个国家正在往好的发展,不过短短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到动乱前的状态,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济云国主的能力了。
恐怕现在对于济云国主来说唯一不好的消息便是九皇子还未找到,国师又失踪了这件事了。因为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国师,大臣们天天顶着那一张冷脸,深觉自己神经正在衰竭当中,只能默默地加印了皇榜的数量。
三个月前。
“让开,让来……”为首的官兵一脸凶恶的推开面前的老百姓,“别给爷爷挡道,他奶奶的……又让老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被推开的老板姓纷纷皱眉,济云城是京都,官兵也是极为有礼的,这等模样的倒是少见的很。
不过待那个官兵走过去后,背后那个锤子形状的标志让人明白了这个官兵的来处,原来是个管矿的,那是金城那边的标志,金城是济云国一个官营的铸造城,全城都是铁匠、技师,而派到那里的官兵,除了防卫外,都是管矿的,那里的矿产很丰富,是一个很重要的城市,不过那里出来的官兵纪律并不如何好,每年济云城都会接收很多难民或者贫困人家,早期朝廷还可以救助,但是时间一长就算把国库都用光了也绝对救不了那么多人,久而久之,这些人就都聚集在城北的乞丐窝,朝廷也会定期派人接送到金城,毕竟在那里可以收容劳动力,挖矿时间长了,找到机会还可以学个一两手,也算是有点活计,到其他地方做点小营生活下来并不困难。
不过近些年来,在矿场上死掉的人也在增加,想都不用想,会这样完全是因为那些管矿的,有出来做营生的以前也说过,那个矿场跟地狱一样,想要学营生也要付出点代价,那个出来营生的在说那话时,手上露出来的狰狞的伤疤像是在述说着什么。
大家都明白了是什么事情,路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既然知道了这人的身份,那么后面来的大队可想而知了,那可是济云城最脏臭的乞丐窝里来的,不快点闪开,仔细别传染了什么病。
那官兵也是不聪明的,还以为这些人都怕了他,面露得意,大笑着向西城门走去。
没多久,后面果然来了一路官兵,两个乞丐一排,十个乞丐分一个官兵看着,人数也是极多的,想来这些天抄家好些人也被带来了,过了半盏茶后,队伍隐约可以见尾了。
有些小孩子调皮,那东西扔乞丐,有几次不小心砸到了边上的官兵,又是一顿纠葛,没有人愿意接近乞丐,一个老太太咳嗽了一下,对旁边扶着自己的孙儿轻声道:“二娃啊!咱回去吧!这又要死多少人啊!”
“奶奶?这些人不是去挖矿的吗?咱家隔壁的李叔叔就是那来的吧!你看他铁打的多好,怎么说是死人呢?”二娃感到有些奇怪。
“傻孩子,那哪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那里啊!吃人不吐骨头,你李叔叔早年也……哎……”老太太被搀扶着远去,声音也开始模糊起来,渐渐隐入巷道,消失不见。
“就是可怜了那些个小娃了。”
“奶奶,您慢点。”
这队伍大部分已经从西城门出去了,只有几个小孩子像是有点跟不上,落在后面,街上又热闹起来,该叫卖的叫卖,该赶路的赶路。
城门处,张贴着皇榜,搜寻九皇子,目前济云城还是重点搜寻对象,队伍最后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停了下来,看着那张皇榜,嘴紧紧的抿着,清亮的大眼睛里微微一闪。
“干什么呢!小畜生,快走!”后面跟上来的官兵一脚踹翻停下来的小孩,小孩摔在地上,轻呼了一声,没一会儿又静静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跟在队伍后面,只是那走路的姿势颇为不对劲,有点像是扯动了什么伤口,小小的拳头在身旁紧紧的攥着。
“这臭乞丐……”那官兵啐了一口,看那小孩的样子心中邪火一冒,跟上去就想抓住小孩来上几脚,今早输了钱,心里正不好呢!又赶来干这差事,现在连个臭乞丐都敢给他脸色看,登时就不冷静了。
旁边的官兵瞅着同伴要上前的动作,脑中一转就知道这家伙要干嘛!一把扯住那官兵,低斥道:“大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今早那副德行,还想搭上人命官司是不是?”大牛一想,也是脸色不好,熄了那心,这到底是天子脚下,没有地方衙门那么好忽悠,到时真给搭进去了,哭都没地方哭,甩开拽着自己的手,大牛深吸了一口气,粗声道:“老子知道,行了行了,看看有没有人逃的,再不出城门会被头骂死的。”
其他官兵心里嘀咕,不是你在托时吗?不过心理归心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的,不一会儿,整个乞丐队伍就出城了。
出了城门,整个队伍就加快了速度,挑了条小道就走了,这附近一带还是有土匪的,不过比较零散,又碍于济云城附近官兵较多,晚上偷偷行事的较多,不过胜在好偷袭,有时也会出现大的伤亡。他们这一队人虽然没什么可劫的(几十来个乞丐,再加上没几个官兵,想劫什么),但是遇到了也很麻烦的,更何况,土匪也不是只劫财的,杀人放火这点子事都干过。
跟在后面的小乞丐回头看了看,离济云城已经越来越远了,那个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渐渐的消失在被风扬起的烟尘中,已经看不清了。
他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为今后所担忧,这条队伍只会带着自己走向死路,路人议论了什么,他听到很多,左不过是金城怎么怎么样,一堆议论里,唯一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只有那一个字“死”。
他叫千百,济云国主第九子——就是皇榜在找的那个。从他有记忆开始,陪伴自己的就只有母妃。父皇,那个人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对于他的印象只是在路过别的地方的时候,听据说是自己兄弟姐妹的那些人说过,多么的英明神武,多么高大,慈爱,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是一个四岁前都住在冷宫的皇子,从来都是妃子被废在这里,他一个皇子也在这个地方,最不受宠的皇子莫过于此了。
曾经也渴望过哪日可以见到父皇,也渴望过自己可以向其他皇子皇女一样,渴望过想要和自己的母妃撒娇。然而,他渴望得来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宫里人情凉薄,他在冷宫的时候没少体会,但这不重要,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无人说话,母妃又不爱开口,只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里弹琴吟诗的缘故,他的性子比较冷淡安静,对于旁的事情并不如何看重,不过受些冷言冷语罢了,真正对他动手动脚的只有一些自认位高的奴才,虽然以后他是没有再见过那些人。
就在一日,他如愿见到他的父皇,一个与平日里不同的母妃,然而没有任何想象中的画面,就像一把巨锤,残忍的击碎了他的梦,那个有温柔的母妃,高大威严的父皇的梦,他不明白,母妃为什么这么恨自己,那个仿佛要把他吃掉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割在他的心里,自己的靠近换来的只是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而那位慈爱的父皇,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是差点让他在高烧中死去的狠狠一脚,这样的梦,他渴望了那么久,为什么是这样的?
他们搬出了冷宫,住进了灵秀宫,不过比冷宫要漂亮些,当然,这也有一点意义,在这里他收到了第一份大礼,来自慈爱的父皇,他这样想着,不禁的嘲笑着自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除了他每日多出来的功课外,他其他怎么都不想去想了,第二天夫子还要抽查的。至于他的父皇母后,他也看出来一些,为了自己连孩子都可以伤害,他千百不承认,他从来就不需要他们给的九皇子之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计划着逃出宫,他没有任何势力,但他有眼睛有脑子,观察了这么久,也找出一点端倪来,这个宫廷不久后会有事情发生,绝对的大事,其中绝对有他的父皇参与,他知道他会得到那么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
果然,没多久,那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门前,他计算了所有可能出现在计划中的人,那个安焙世不是个可以控制的人,他甚至因为他的母妃得到太后的命令要杀掉他,哪有这么容易,好不容易有那么一次机会后宫这些人全部聚在一起,不好好利用怎么行?春梅姐姐,这可真是亏了您平日里汇报给母妃的啊!他只能算是占了小便宜。
至于被乱军抓住,那是他安排在最不愿意遇到的一个选项里的几率的,他运气很好,被抓到了,要不是提早在身上藏了药,只怕已经在喝孟婆汤了。身上被砍了一刀什么的,没死还真是幸运,不过总算出宫了不是吗?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叔叔,虽然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并不打算拿他怎么样,甚至还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和他说:“小百儿,小小年纪可以走到这一步,你可比你父皇厉害多了,想当年,你父皇在你这个年岁还在和我争风吃醋呢!这么想出去,就去玩玩吧!”
然后他就被安全放行了,还多了一张银票(完全用不了),一瓶药(目测是治刀伤的),看来是自生自灭,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谁会帮忙。成功的达到自己目的并不让他高兴,反而油然而生的一种挫败感,自己死命的折腾,原来在那个人眼里只是一只在试图翻身的咸鱼吗?
靠着他带出来的一点点干粮,勉强撑过了两天,第三天就被这对官兵给招来了。
腰间不是很深的伤口传来丝丝痒意和微疼,千百蹙了蹙眉,没有理会,跟了上去,却还是保持了一点距离,他还不想那么早死,他要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