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棕耳鸭眼镜的镜片上,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密密麻麻的名词、词组、历史事件片段、种族名称、组织代号……
[精灵(部分激进派)、兽人(古老萨满传统)、矮人(符文科技派)、古代遗民、反魔法起义军、被剥夺土地的贵族后裔、黑魔人(早期认知差异)、女巫猎人(部分派系)、异端审判庭(内部反对派)、魔力贫瘠者互助会(极端分支)……]信息流庞杂到令人眼花缭乱。
“太多了……”
白流雪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
光是能想到的、憎恨魔法师或其特权的团体与种族,就多到无法计数,贯穿整个埃特鲁大陆的历史。
“棕耳鸭眼镜,你有什么线索吗?”他不死心地问。
[检索功能基于已有数据与逻辑关联。]眼镜传来平静无波的机械合成音,[我本身不具备‘推理’与‘猜测’的认知能力。无法从模糊指代中确认具体个体。]
“也是……”
白流雪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要是有台具备推理能力的‘电脑’就好了……”
他不禁怀念起地球时代的某些便利。
“话说回来,”他自嘲般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魔法师本身,不就是‘万恶之源’的一种吗?在那个时代。”
这本是一句略带调侃和无奈的自言自语。
然而……
“嗯?”
原本安静坐在溪边、似乎有些瞌睡的叶哈奈尔,突然抬起了小脑袋,翠绿的眼眸眨了眨,转向白流雪,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的微光。
“怎么了?吵醒你了?”白流雪有些歉意地问。
“那句话……”
叶哈奈尔歪了歪头,努力回忆着,“哈泰灵……以前也总是挂在嘴边呢。”
“嗯?是吗?”
白流雪精神一振。
“嗯!”叶哈奈尔用力点头,“他说,在那个时代,不仅仅是‘魔力泄露之体’的拥有者,还有超过八成的普通人,天生魔力就极其稀薄,根本无法使用魔法。他们构成了下层平民的绝大多数。而魔法,是‘只有拥有者才能挥舞的特权’。虽然现在依靠少量魔力也能施展一些基础魔法了,但在当时,对魔法的‘歧视’和‘隔离’,远比现在严重得多。”
她复述着记忆中的话语,虽然用词稚嫩,但意思清晰。
白流雪默然。
在一个由掌握魔法力量者统治的世界里,憎恨魔法特权的团体追随哈泰灵这样的“叛逆者”,确实不难想象。
但是……
“即便如此,哈泰灵的团体,也必然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白流雪冷静地分析,“魔法师们在前线与‘黑魔人’作战,建立了‘守护人类’的功绩。普通人类,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实际利益,敢于公然对抗魔法师的,恐怕凤毛麟角。”
“那么,哈泰灵的盟友,更可能是……拥有某种‘能够与魔法对抗的能力或特质’的存在。”
他的思维快速运转。
在埃特鲁世界,能直接对抗或抵消魔法的能力,极为稀少。
刹那间,一个名词,毫无预兆地、鲜明地跃入他的脑海……女巫。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女巫’?”
白流雪自己都感到一丝讶异。是因为最近接触了斯卡蕾特?还是因为笔记中那种神秘、宿命、与主流魔法界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急忙重新戴上眼镜,快速翻动悬浮的文字框,找到后续相关段落:
[她,并不爱我。]
[她所爱的……是我那‘突变’的命运。]
[从一开始,便无法继续。]
[与最多只能活数十年的我不同,她……或许能活上千年,甚至更久。]
关于“她”的描述,到此戛然而止,笔记后面再未提及。
能活上千年的存在,在这个世界虽然不多,但也并非绝无仅有。
精灵王、某些达到特殊境界的古老存在、高位恶魔、某些独特的元素生命……都有可能。
这并不能成为决定性的线索。
然而……
“‘她所爱的,是我那突变的命运’……”白流雪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眉头越皱越紧,“爱上……命运?这是什么意思?”
人可以爱上外表,爱上性格,爱上才华,甚至爱上某种感觉……但“爱上命运”?
这完全超出了常理,近乎一种哲学或概念层面的诡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