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是捐毒这西域边陲小国,也终逃不过心魔断魂草之劫难。
定国公大军压境,断魂草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萧河雪便知道大难已然降临,她托付了一位忠于兀火罗的副将带着晗光剑冲破重围,带去给了谢衣。
谢衣在收到晗光剑的那一刻,便日夜兼程赶往捐毒,奈何终究所见,是故人亡去,捐毒满目国破家亡凄凉之意。
“当年我在捐毒找到无异时,便已察觉他体内有异样,除了断魂草魔气侵蚀入体,尚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当时我并不知此力量为何。一直到后来,无异十岁那年我前去找他,才发现他体内除了这股汹涌之力,还有另一股力量予以制衡,而这制衡之力,正是我烈山部封印之术数。”
沈夜沉默不语,听着谢衣继续道:“我隐隐知道无异体内的封印之术是萧河雪所为,但不解其为何如此,一直到我得知萧河雪当年自流月城离开时带走了流月城劫火一事时,我才恍然大悟。捐毒国破之时,萧河雪自知无法逃离,便将这劫火之力,封印在无异体内。”
往事历历,谢衣口中缓缓道来的种种,都是让人无法想象。
乐无异听着这一段段叙述,隐隐已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夜冷冷道:“劫火焚天灭地之威能,纵是我烈山部族人天生灵力体质,也无几人能安然承受,乐无异虽是从萧河雪身上继承了一半烈山部族血统,但到底是一个初生婴儿,萧河雪竟然敢在亲生儿子身上下此封印,真不怕他的孩子因此丧命?”
谢衣轻轻叹了声,缓缓摇了摇头道:“人之将死刻,只能做出最无奈决定中那个最好的,正因为劫火力量太过强大,萧河雪不可能放任其在尘世流落,因此那时,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如此。因为身负劫火之力,无异年幼之时身体便受此影响,几度都几乎夭折。”
乐无异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小缠身的病,一只手缓缓覆上了胸口处。
原来,这就是他曾经几度徘徊于生死的原因,和所有一切的答案么?
“一切不过是天意,若你晚去一步,或是当初流月城人发现了萧河雪,乐无异在那个时候,就落入本座之手,何必多了这么多年的辗转。”
“……”
“为了避开流月城追杀,你将乐无异交给凡人收养,更以你自己为饵引开了流月城追杀,让我们的目光全部都忽略了这个乐无异的存在。只是,你耗尽力气,最终却还是嘱托忘川将他收为弟子,和流月城白白又扯上了关系,为本座所获——”
“无异身负的灵力无法持久,谢衣只能启发他依靠学习剑术内力来抵抗这劫火吞噬之力,但这个方式终归有限。但封印是萧河雪所下,所用的是烈山部族之封印术,而忘川的灵力源自于谢衣,恰是同源之力。这五年多来忘川是代替谢衣以他的灵力,为无异加持着这道不知何时会溃散的封印。”
乐无异听着忽然流下了眼泪。
脑海里回忆起静水湖的那些日夜,不知道何时会终结的生命,守护在他身边的白衣偃师,为何自己不能早一些知道这些事?
“难怪本座追寻了这么多年,始终未能得到劫火下落,不过如今这一切,你和萧河雪的心思,终究要白费了。”
“大祭司——”
“本座绝不容许劫火之力继续流落尘世,或是继续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沈夜沉声道:“谢衣,本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交出劫火,本座放你一条去路。”
谢衣惊了一惊,下意识往前站了一站,将乐无异护在身后。
“大祭司的要求,请恕谢衣无法答应。”
“愚蠢!本座要达成的事,任何人都别妄想阻止,你应该清楚,动起手来,流月城永眠之间,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君子,有所不为——”
两人毫无感情直视对方片刻,沈夜轻轻冷笑道:“实言说,并不意外的回答。”
“谢衣惭愧——”
一时相望的两人均无言,彼此业已心知肚明,此刻再多言,已无益。
乐无异上前,却被谢衣拦阻。
“无异,你退至一边。”
“谢伯伯,他那么厉害,你一个人要怎么做?”
乐无异亲眼见识过沈夜的强大,师父败在他手中时那压倒性的实力。
“这是我和大祭司之间的恩怨,必须有个了断。”谢衣淡淡道。
“谢伯伯……”乐无异望着他片刻,还是依言缓缓迈开脚步。
“谢伯伯,我会在一边看着,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一个人离开,我会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
他在谢衣耳边如是说道。
谢衣剑出,指凝华光绽放于剑芒之上,剑华的光芒优雅画出了一道弧,另一方的沈夜也墨剑上手,双手合掌凝成光球,两人同时开启的舜华之胄加持于身,肃杀的气氛顿时升温。
寒月自云层中透出了银白的华光,照向了此刻相对无言的两人,一片雪花落地的刹那,两人同时眉目一凛。
寒芒融在落雪中一片萧索,灼目的剑光一道又一道闪过,术法加持一重又一重抗衡,乐无异在一旁看着这场惊世对决,看得出两人出手均无有保留,几个轮回下来已是九死一生,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