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谢衣没有回头,纵然不回头,他也知道靠近的人是谁。
“谢……谢伯伯……”
乐无异犹豫的开了口。
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谢衣。
那个曾经的师父,笑容永远如春风沐雨,带来三月般的温暖暖遍人心。
他也曾见的谢衣,无论何时一举一动从容自若。
而此刻的谢衣,却是充满了他从所未见的伤感、愤怒、和惆怅。
谢衣微微一笑。
世上有谁,能永远一成不变?
“无异——”
谢衣温和唤道,回首少年面容依旧是灿若朝霞的清朗。
“谢伯伯——”无异惊慌失措叫了起来,一股窒息的力量涌上,谢衣紧抓着胸口跪倒在地,执剑的手撑地勉强才未倒下。
到底,还是太勉强了么?
“谢伯伯谢伯伯——”
“谢前辈——”
少年少女的呼唤声仿佛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昏迷听不到。
“无异,我有百草谷的伤药——”
“可是谢伯伯的伤是沈夜术法所伤,恐怕普通的伤药不起作用的。”
“那怎么办?”
“我……”
两人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一个空灵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
“两位,且安下心来——”
乐无异和闻人羽循声望去,只见青绿色的柔光一现,一道绝俗飘然的绿衣身影缓缓落下,来人是位清丽女子,头戴流苏挽青丝,一身绿衣映百草,腰间别一丹药罐子,宛然如传说中的仙女下凡。
“仙人是?”
“小仙息妙华,乃天台灵墟中人,诸位有礼了。”
“天台灵墟?我听百草谷墨者说过,天台灵墟乃是当今修仙道一派佼佼者。”闻人羽努力回忆着道:“仙人方才自称姓息?据说天台灵墟高人白云先生座下,也有一位息姓散仙,精擅岐黄之术,悬壶以济苍生,莫非说的正是仙人你?”
“惭愧,正是小仙。未能及早赶到助你们退去恶人,还望莫怪。”
只见息妙华含笑如珠玉,轻盈旋身飞上半空,指凝流华,青绿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无异三人,乐无异只觉得一股清风气息扑面,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消失了,体内积郁的气息也瞬间疏通。
“哇,仙人好厉害的医术,一下子就感觉神清气爽了。”
“谬赞了,诸位身上似有陈年之伤,小仙法术微末,并未全然医好,只能先略减伤痛,可感觉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仙人。”
“两位伤势均是皮肉之伤或灵力反噬,应已无碍,然而——”息妙华注视着昏迷的谢衣片刻,道:“这位公子所受的,似是一种强大的术法之力,和方才那位恶人的灵力似有相同,这乃神农大神的强大法力,小仙恐怕无能马上治好,只能循序渐进缓缓调理,眼下需要安静地方休息。小仙居所就在前方不远处,诸位若是不嫌弃,请随小仙来。”
“麻烦仙人带路了。”
流月城,寂静之间。
沧溟跪坐于五色石树下默默不语,神色看起来一片淡然,却掩不住眼底闪过的深深哀伤。
“这么说,风琊是不会再回来了。”
“为了饲养魔偶,当年他让瞳在他体内养下了特殊的蛊虫,是子母蛊虫,刚才瞳来回报,子蛊已然死去。”
“哎——”
沧溟深深的叹息仿佛拨动的琴弦,余音缭绕不绝挥之不去,在流月城永寂的夜空沉沦。
“想不到最后,我们仍旧要走上这一步。”
沧溟淡淡说了一句,而后闭目不语。
他原以为她会痛心,会难过,至少会有那么一刻犹豫,可他错了。
沧溟依旧是淡淡的神情,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
“也许,这一切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沧溟……你,恨我吗?”
“大祭司何出此言?”
沈夜闭目,不知如何启说下一句话,沧溟凝神望着他,淡淡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很淡,却可以令天地动容。
他终究没有等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