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浴佛节。
苻笙难得起了个大早,和段随一起喝着赤豆粥。
段随撑着脑袋,挑着碗里的赤小豆,似乎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粥可是专门为你做的,赶紧吃了,过会儿人多,马车都过不了。”秋景赶紧劝着。
“秋姑姑,明年您可千万别做了,我都十三了,哪里还用赤豆打鬼!”他闭着眼,只当做是吃药,端着碗一口憋了下去。
苻笙放下勺子,拭了拭嘴,“你姑姑们是为你好,你既不想喝,来年便做出个男儿样,别日日调皮惹事了。”
莫石恨恨地在边上补充着:“若是再跑到路上骗人家小娘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段随觉得自己是百口莫辩,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小声地辩解着:“我可没骗她们,都是她们自己自作多情,才以为我是在约她们下次再见。”
“那你何必和人家说什么有缘再见!”莫石想起上次被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堵在门外,便恨不得狠狠抽他一抽。
“那我也不能直接和她们说,我们今生无缘,下辈子再见吧!万一人家一个想不开,真往下辈子去了可怎么办?”最惨的是他也被拉着殉情!
苻笙笑着摇摇头,“你若是着急,我便让你两位姨母帮着相一相,再过两年,倒是也差不多年龄了。”
段随吓得赶紧摇头,更是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急,就差抱着苻笙的大腿求饶了。
等到出门之时,街上已拥满了人,皆朝着东边的承华寺去。
前几日,承华寺的僧人们便已经下山化缘,为的就是今日浴佛节布施于穷苦百姓。
车上,秋景看着外边的繁华,一时脱口而出:“从前在长安时……”很快她便发觉不对,闭嘴不言。
苻笙似完全没有听到般,靠在软枕上假寐。
段随抬了抬眉,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他从小便知道,姨母来自长安,出生官宦,但却从未听她们提及长安的任何事任何人,甚至让他觉得,她们对长安,也是陌生得很。
到了山脚,段随一下车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蔡姨母,她正娇笑着逗弄一名十岁左右的小郎,他不由摇头,竟然连这般年纪的都不放过。
蔡娘子抬头,也看到了向她行来的苻笙等人,她开口就对着段随道:“阿随可是越长越俊了,要是再年长几岁,我定是日日赖在你府上,好大饱眼福。”
段随看了看边上的那小郎君,只觉得同病相怜,又见他小小年纪却绷着张脸,皱着眉头,一副大人的模样,更觉可爱。
却见他转过身去,对她们置之不理,他身边的侍从朝他们歉意地点点头。
“这小郎可比你有趣,懂得还不少,刚才竟对我道,女子当端方矜持,可把我给乐坏了!”若不是见他身上穿戴皆是上品,身边又跟着个侍从,蔡娘子可恨不得直接带回家自己养着。
苻笙抿着嘴笑,看了眼小郎,没想到他也正转过头来,眼中似是惊讶,还有些怀疑,愣愣地看着她。
她不由弯下腰,对着他道:“你见过我?”
小郎没有回答,点点头,然后要摇摇头。
蔡娘子嘀咕:“哪里是见过你,不就是看着你好容颜!还以为是个小古板,没想到也是个好色的,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身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那小郎很是严肃地看着她,“此乃谬论,色授魂与,此并非男子才有,你方才欲拐带我,可不就是瞧着我的皮肉?”
“哈哈!”段随忍不住拍手叫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能让蔡姨母都无话可说的男子,现在别说是蔡姨母了,便是他,也想将他给带回府去了。
苻笙和秋景也被逗得不行,只是看蔡娘子脸色不好,才没笑出声来。
孙娘子刚走近就见他们几人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好奇地问:“我可是错过什么了?咦,这小郎是谁家的,好生可爱,可要随我家去?”
“诚然诚然,古人不曾欺我!”那小郎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
众人再次大笑。
蔡娘子没好气地拉着孙娘子,“色女郎,还不快快山上去?否则便赶不上主持亲自讲经了!”
“我又不好那一口,急什么?”孙娘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让他们赶紧的。
山脚下的几人慢慢地跟了上去,那小郎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侍从似乎还有些惊讶。
佛殿前,库司严设华亭,中置佛降生像,佛前敷陈供养,主持上堂祝香。
一月在天,影涵众水。一佛出世,各做一华。白毫舒而三界明,甘露洒而四生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