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跟在身后，一起来到慈元殿的侧殿，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声以及他母亲的痛呼。

“阿笙……”

慕容冲跌跪在地上，强撑着站了起来，恍惚地推开门，往里而去。

殿内，甄茴正在施针，产婆颤颤巍巍地给孩子穿着衣服。

他走过去，推开床边的秋景，伸出手轻轻地试了试苻笙的鼻息，然后低头紧紧地抱着她。

“咳……”微弱的咳嗽声。

慕容冲立刻松开手，就看到苻笙缓缓睁开了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滴落，滴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她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

至于对不起什么，她想太多了，从最初始她的父皇开始，她便一直是欠了他的，再到如今，她竟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他在这世上，本就无甚牵挂，她走了，他可怎么办……

“你既然知道对不起，便别强求我。阿笙，我活着，只是徒增杀孽，你不若学学菩萨，收了我这魔徒，就当是为孩子积德。”慕容冲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极尽悲伤。

苻笙摇头，“你不是……你对我……最好……”

这时，外边的院子里传来惊叫，以及乱哄哄的声音，然而殿内却无人在意，只有孩子不停地哭着。

苻笙的声音越来越轻，看着慕容冲的眼也似乎要阖上，“凤皇，我有些乏了……十年，好不好？”

“不好，你不是一直说欠着我吗？你欠我那么多，我总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的！十年那么久，我怎么等得了？”慕容冲抱着她，自言自语着。

“阿笙，我还未见过你阿娘和阿兄，你不是说你还梦见了他们吗……”

“青山脚下，一抔黄□□埋骨。我们情起长安，便在此终了，甚好。”

甄茴等人在一侧，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庭院中，段随带着军队迅速控制住慈元殿的人，然后让身边跟着他的人都待在殿外。

“小将军，我们将军已经控制了长安，如今最怕的就是您一时心软，我们得帮着您一些！”说话的事段随身边的校尉，却是韩延的手下。

段随可不是好性子，一听这话，立刻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拿着刀抵着他的脖子，“那我便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心软，会不会手软！”

话落之际，他的刀已见血，而刀下之人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没了声息。

子瞻守在门口，端望着来人，“段阿兄，知事行事，莫让自己后悔。”

“我已后悔了，不如便悔到底吧！”段随手中的刀还流着血，浑身上下透着冷意，他推开子瞻，走进大殿。

慕容冲抬起头，看着已经彻底的成长的段随，笑：“你长大了，做到了，段随。但是，她，你从来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多年前在华阴，他曾在这少年主动挑衅时，以此激他。

段随看着如安睡般的人，慢慢溢出一滴泪，举起手上的刀，“慕容冲，你不该将她带到长安，你不该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公元386年二月十三，左将军韩延反，段随弑上。

二月十八，段随于长安登基，杀韩延。

二月底，段随死于尚书慕容永之手。

三月，四十余万鲜卑人收拾行李，离开长安，从此内斗不断。

两辆马车，分别从宣平门以及覆盎门驶出。

“再见公子，秦凌已心满意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