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接过,脸上不由得浮起红云,她轻轻一福,而后拿着那帕子,却不敢真的用来擦泪,他的东西,她怎么敢呢!
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渐渐增加,他会在皇后面前偶尔开她玩笑,或是直接派人让她过去帮他晒书。
他的宫里怎会少识字的宫人,却也正因此,她心里的雀跃更是不能压抑,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个小秘密和某种不说的默契。
每当她过去慈元殿时,他也总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或是看书,或是练字,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而他,也不再如那日般,有过什么其他的举动,即使不像人前般温和,但却是更加真实的他,冷,狠,却始终对亲人温柔以待。
她只愿能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他,不远不近,但在眼前。
那两年,是她最为快乐的日子,她守着他,还有他的家人,守着他们那不可言说却已然令她满足的秘密。
因此,对于他忽然的绝望,愤怒以及孤掷一注,她只感到惊恐,甚至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孤寂无人的书房里,他愤怒地斩碎所有御赐东西,而后绝望地望着她,淡淡地说着他的不甘,他的抱负,还有他的恨意。
她都懂,可是却不愿他沉寂在这之中,被吞噬。
那让她完全不能拒绝,甚至喘不过气的拥抱,她能做的只是沉默,她不敢说话,害怕一开口便是阻止,而后便是他的拒绝,她能做的只有让他不觉得孤单。
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她想让他在这一刻明白她的心。
苻承放声大笑,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他。
他伸手轻轻盖上了她的眼眸,而后脸慢慢靠近,近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但他只是触了触她的额头,然后轻笑着说了声:“我知道,傻姑娘。”
这一年她在北宫之中,对于宫人内侍已经渐渐说一不二,她早不再是初入宫的傻姑娘了。
可是,此刻,她只觉得欢喜,觉得悲伤。
接连十几天,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陛下那日突如其来的封王圣旨,对于他来说,一直等待解禁的希望却变成绝望,终生困于这方寸之地,即使是王侯又如何!
然后,便是一向被隔绝于皇宫之外的北宫,也知道宫变之事,事情起的突然,结束得也很快。
但对于北宫来说,却无疑是天塌了。
大皇子的死,皇后的疯狂,陛下的惩戒,还有年幼的公主,涌上喉的血只能生生往回咽。宫内对于此事,根本没有提及苻承,甚至仿佛整个长安宫从未有过这么个人,仿佛他只是北宫里的幻影。
她安静地处理后事,白日照顾皇后,陪着一夜间长大的公主,只有漫漫黑夜,她才敢来到成璋殿的书房,静静地陪着他,她不会让他觉得是一个人置身在冰冷的黑暗中。
当公主将一本书卷给她时,她未想其他,但是一翻开,泪水再也无法止住。
那一页页,画的都是她,有在园子里拉着小人的她,有拿着鞭子一脸凶狠的她,有安静注视着一处的她,还有最后在杂乱的书房中悲伤的她,最后只有一句:汝之爱,吾甚悦。唯汝佳,吾方安,勿念。承。
这么多年,甄茴守在北宫中,她一直听着他的话,她只允许自己在这么一天放肆地念着他的音容,好好地活着,会更好地活着,让他心安。
很快,她便可能连这最接近他的地方,都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