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安,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祈福灯。
大街两旁的小摊贩,竟比上元节时还来得热闹,五花八门的巧手活,活灵活现的雕工,花样百出的花灯……
苻笙是真的有些眼花缭乱了,她止步在一个花灯摊子前,看着忙里忙外的小贩,“你从哪儿找到的他?”
她眼睛一亮,笑问着身侧故作神秘的人。
慕容冲见她开心,才笑着回答:“哪里需要找,皇后娘娘想看花灯,即便是远在千里,他也得想法子来见一见您。”
两人并未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挂着的灯笼。
“当年,从这儿出去后,你便与我摊牌,开始对我冷淡的。”慕容冲想起这事,心里还颇为不舒服,有些恨恨地道。
对他的恶人先告状,苻笙不由语塞,半晌想不出什么回话,只能瞪他一眼。
他哈哈大笑,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嗯,是我的错,今儿夫人您最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苻笙半晌无话,她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慕容冲护着她,正要开口与她说话,就见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书局里。眉头微皱,却没说话,只是瞥了身后的卯兔一眼。
卯兔也是奇怪,他听阿孙说过,陛下为了让皇后好好休养,宫中几乎禁了所有的书。今日他接到陛下旨意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一番,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苻笙知道慕容冲不喜她在这上边费神,也没打算买。只是刚好见了一本很久之前便想找,却一直没找到的游记,她才起了进来翻一翻的兴趣。
她朝他看了看,见他似有些不快,便又摇了摇他的手,直到他眉头舒展,无奈地朝她挥挥手,“不许太久,最多一刻钟。”
慕容冲虽说让她自己去,却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苻笙已经将近六个月的身子,只是她太瘦,慕容冲又将她裹得严实,肚子反而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
书局的老板一见到客人,立马热情地迎了出来,招呼着小厮泡茶,又亲自领着苻笙和慕容冲一一介绍着,那些个便宜的是手抄的,这边装裱的是南方来的,还有些是不外卖的孤本。
苻笙只是径自拿着那一眼瞧中的杂记翻看着,慕容冲见她看得入神,也不自讨没趣,却是嫌这边光线暗,便指挥着让掌柜的另找地方布置着。
忽然,一道亮光掠过,速度极快,却刺得苻笙的眼睛微微一眯,若非她向来在这方面敏感,那瞬间而过的光几乎不可能被发觉。
刚抬头,余光就扫到一旁的小厮拔剑朝慕容冲后背刺去。
“躲开!”她顾不得自己行动是否方便,凭着本能就扑了过去,挡在慕容冲前。映入眼底的是慕容冲惊惧的神色,以及他身后黑衣人眼中的痛色,她不由苦笑,背部传来的痛觉让她无法再开口说话,只是嘴型微动,无声地说着:“走……”
黑衣人呆立着,半晌打了个手势,将要离开,却几乎无人响应。
另一边,慕容冲暗中跟随的近卫已迅速包围,训练有素地分头行动,或是护着主子,或是围攻刺客。然而书局中早就埋伏好的刺客似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已伺机而动,一起朝慕容冲攻来。
慕容冲伸手握住刺入苻笙后背的剑,折断剑尖,手心沁血,整个人似染了冰霜,冷戾狠绝。
眨眼间,狭小的书局中,惨叫声,刀剑影,生转死,未有停歇。
他护着苻笙的动作轻柔,杀人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刺伤苻笙的那名此刻早已被断双肢,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给朕留活口,寻其九族,再尽数斩杀。”慕容冲每吐出一字,手上的断剑便再刺入对方刺客心口一寸。
无间地狱,冷面阎罗,似勾魂者,生死不过在转瞬之间。
一刻钟后,书局已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除了长安街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迅疾地往城南的茴香堂驶去。
慕容冲抱着苻笙,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得可怕,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放在她鼻息处的手指片刻也不曾离开。
他怀中的人脸色惨白,唇色全无,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气,隆起的小腹在此时更是显得刺眼。
“快点!”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